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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綜聯全國決賽,倒計時四天。
剛剛結束海外出差的芹落雁沒有忘記繼子的比賽,她雖對高澄意基本貫徹放養,但放養不等同于漠不關心,助理的私人日程本上仍然忠實地記錄下有關高澄意的所有事情。
“在想什麼?”
芹落雁擡眼,看向難得會在飯桌上走神的高澄意。
“沒什麼。”嘴上說着沒什麼,但從窗外夜景中慢慢收回視線的高澄意心不在焉,顯然有話要說。
他看着心裡有事,芹落雁自然不會讓高澄意就這麼蒙混過關。
她不出聲地盯着繼子的眼睛,這是她一貫的習慣,不用言語去催促别人把話講完。
無法,高澄意隻好在繼母目不轉睛的視線中悶悶地吐字:“就是在想要不要出國。”
這話着實是突然,以前芹落雁從未知道高澄意有這方面的考慮,因此她詫異地擡了擡眉,追問:“怎麼了?”
芹落雁姑且算了解她這個從小到大都寡言的繼子,高澄意不想說的話是難以撬開他的嘴巴的,因此她沒有問為什麼,而是詢問發生了什麼。
“沒怎麼,正好外婆不喜歡我,我出國留學你也輕松點。”
高澄意平靜地搖了搖頭,語氣聽不出情緒。
他口中的“外婆”指的是芹落雁的母親,她的母親從她當初執意要跟澄意的父親結婚開始,就相當不待見這個在本家看來算作外人的孩子。
然而繼子這個回答并沒能說服芹落雁。
這麼多年的相處不是虛度,她不認可地隆起眉,不覺得剛才那番說辭是高澄意的真心話:“澄意,你不是會在意那種話的孩子,你跟我說實話。”
“再說了……”不過高澄意一直都很敏感,芹落雁強勢完又迅速地将态度軟了下來,她歎了口氣,柔着嗓子提醒他說,“你把我當做繼母就行。”
“我知道。”
繼母這話稱得上柔軟,高澄意垂下眼,乖乖地點頭:“沒說一定要去,隻是在考慮要不要出國留學而已。”
她這個繼子很少有這麼油鹽不進的時候,芹落雁不得不認真地端詳高澄意的臉,不錯過他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你想讀研的話當然可以,我支持你,不過我覺得你不是單純想出國,更何況……”
芹落雁的聲音突然一頓。
她隐約意識到什麼,卻又覺得這種猜想接近荒謬。而直視她審視的澄意很坦然,甚至察覺到了她過久的凝視,像被觀察的動物那般微微偏了偏頭。
也是,她想多了吧。
澄意本來就是那種不坦率的孩子。
芹落雁拿起手邊的香槟杯,呷了一口再繼續道:“再說了,出國這種事,你要商量的人除了我應該還有姐姐吧?承心知道你有出國的想法嗎?”
澄意果然沉默,黑發壓得他的眉眼郁寥,像隻永遠都難以融入族群的灰狼。
半晌,他才開口:“跟姐姐商量就沒有意義了。”
這回答讓芹落雁忍不住又歎一口氣:“你這孩子……”
不過,芹落雁從小到大都算尊重她這個繼子的意思,即便是聽到這種話,她也隻當高澄意還在鬧别扭:“我先不同意,你想清楚再來跟我說,知道嗎?”
正巧包間的房門被敲響,芹落雁的助理進來時不忘低聲說了句抱歉,随後彎腰附在芹落雁的耳邊,放輕聲音提醒道:“芹總,晚九點還有會,晚些我讓司機送澄意回去。”
芹落雁的助理跟了她很久,對于直屬老闆這個繼子,叫别的不是,叫少爺也不妥,隻好以名字稱呼。
高澄意從進她家門開始就沒怎麼讓司機送過,因此在被拒絕之前,芹落雁小幅度地朝助理搖頭,示意不用管:“不用,他不喜歡别人送。”
“小子,比賽加油。”芹落雁起身朝他笑笑,在跟着助理離開前想要拍拍繼子的臉,卻在伸手最後改作揉了揉他的頭發,盯着澄意的臉若有所思地感慨,“你不像你爸,也不像你姐姐。”
“你究竟像誰呢?”
高澄意聽得出芹落雁并不是想獲得什麼具體的回答。
但他仍然輕聲說:“或許像你吧。”
“呵呵。”
芹落雁意外地被他逗笑,她想起自己當年非要結婚的樣子,聳聳肩揶揄地朝高澄意勾起紅唇:“固執的地方可能還真的是一模一樣。”
就連對感情飛蛾撲火一般的這點也是。
……
…………
孤零零的鑰匙在單肩背挎的運動包中,随着搖晃發出細微的輕響。
高澄意擡手熟練地輸入公寓電子鎖的密碼,滴一聲解鎖後,他将包放在玄關,順勢把挂在門口的外賣提進來。
圖柏冬聽到聲響探頭往玄關内望,視線率先落在高澄意手裡的外賣袋,随後很快就被挂在高澄意手指上的鑰匙圈吸引。
原先喜笑顔開的小飯桶一瞬間大驚失色:“澄意!你要搬出去嗎!”
公寓用的是電子鎖,結果現在高澄意手裡卻多了一把陌生的老式鑰匙,圖柏冬一氣呵成完成了自己孤獨餓死在公寓的腦補,哭喪着臉迎上來,以為好兄弟要抛下他搬出去,“不要啊!至少一起住到畢業吧!”
“不是,你在想什麼啊。”
即便是高澄意也難得感到無語,他把外賣塞到圖柏冬的手裡,将姐姐給予的鑰匙擱置在玄關架上的儲物盤裡,跟電子車鑰匙發出碰撞的輕響。
他把球包放下以後沒換鞋,站在玄關門口對圖柏冬說:“我去趟便利店,你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有點晚了,你還去?明天有早訓。”圖柏冬看了眼挂鐘上的時間,随口勸了一句後,便立刻将其抛在腦後,“幫我帶瓶可樂回來,謝啦。”
大學城片區的連鎖便利店比一般的都大,大抵是大學生客流過于豐富,除去室内修在玻璃床前的橫桌,便利店的室外還有撐着遮陽傘的戶外用餐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