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的真名迪盧木多在上一周目就已經知悉,烏魯克的王,史詩中的吉爾伽美什,參謀部的分析十個裡面有八個都是準确的;在重來一次的迪盧木多看來,如果不是這位王肆意妄為,高傲而喜歡樂趣,他認真起來,可以在一夜就結束聖杯戰争。
對上他,迪盧木多沒有完全的把握全身而退,他将陳山煙護在身後,緊張地盯着站在教堂頂端的王。
陳山煙和吉爾伽美什有過幾秒的對視,忽然,這位高傲的王眯起了猩紅的眼珠,他盯着陳山煙的眼睛,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輕笑。
“有趣,有趣,”弓兵的笑聲居然能聽出詭異的鼓勵,“比這場聖杯戰争的種種人和事物更奇特的存在出現了,Lancer的禦主,倘若說Saber是聖杯戰争中最耀眼和美麗的金色花朵——那你,哈哈哈!那你便是比之更讓愚人捉摸不透的謎題!”
“自然,本王的智慧不是你那愚鈍的從者能企及的,看來你自己都不明白啊!”吉爾伽美什的眼睛裡閃爍着難以觀察到的光,“在過去中未出現過,在未來中不會再現,你的命運簡直就和死亡沒有區别,但是這正是讓本王姑且能投注的特點吧,你的掙紮,你的痛苦和無知,還有這深陷泥潭的無辜者才會有的靈魂……繼續吧,要是你就此沉淪,那就太讓本王掃興了。”
迪盧木多聽得心驚膽戰,卻忍不住在内心燃起一點希望,這位王具備半神的身份,他難道能看出吾主已經死過一次的事實?
解救她和破除困境的方法難道就在這位半神身上嗎?正當陳山煙不明所以,迪盧木多想要開口詢問時,吉爾伽美什道:
“你還是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看來隻能讓你那條忠誠的狗提示你了。”
“本王期待下一次見面。”
弓兵消失了。
下一次見面?
弓兵已經看出了迪盧木多和陳山煙已經重複過一次聖杯戰争的事實,下一次見面絕對指的不是本次聖杯戰争,而是……
陳山煙的下一次死亡!
回到據點後,陳山煙忍不住問:“你覺得弓兵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神神叨叨的。”
要向她坦白嗎?讓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亡過一次的事實?
陳山煙看着迪盧木多的神情,“迪盧木多,你是不是在瞞着我一些事情?”
迪盧木多無法忍受陳山煙這樣坦誠又信任的表情,是的,他在隐瞞這件事,希望這種事情靠自己解決就行,畢竟,陳山煙已經躲開了一次死亡的觸發事件,命運總不至于就像爛俗電影一樣,再贈送一次死亡吧?但想到弓兵的話,迪盧木多又不敢抱有僥幸的想法。
“我說過,我絕對信任你,我也希望你如此。”
禦主的聲音有些失落,“你不願意告訴我,肯定是想着為我好,不希望我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即便我知道,憑我的能力也無法處理?”
迪盧木多艱難回答:“恐怕是的。”
“這件事很重要?”陳山煙開始用排除法。
“是的。”
“關乎我們的任務?”
“不止如此。”
陳山煙嚴肅起來,“關乎整個城市?世界?”
“不,”迪盧木多立刻否認,“但關乎到您的性命。”
“那你應該告訴我,跟我說,我們可以一起商量。”
房間裡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
陳山煙問:“……因為我如果知道了,可能會造成負面效果?”
在神秘學課程中,有相當一部分不可探測或隐秘的法術和存在,具備“探測-反探測”的特性,一旦了解到對方,也會被對方所感知和标記,進而建立更緊密的聯系;常見于詛咒和鬼神,這時候想要處理,就需要有意識地對當事人隐瞞情況,讓第三方去處理。
如果陳山煙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那麼,作為現世的人類,她是否會因此被死亡的命運所感知到?迪盧木多不敢去賭。
她把迪盧木多的沉默當作默認,并未再提,“早點休息吧,迪盧木多,如果你是為了這個瞞着我,也不算錯誤,謝謝你。”
“不過,如果你要做出什麼舉措的話,可以提前告訴我嗎。”
“當然,我會盡力幫助您。”迪盧木多立刻答應,“也請您原諒我的欺瞞,這實在是不得已為之。”
“你很明顯知道些什麼。”陳山煙有些小小的不高興,“聖杯戰争結束你再和我說吧。”
陳山煙開始習慣于迪盧木多相比于之前同居時更加周密的看護,大多數時候,陳山煙都不是獨處的狀态。
英靈總是在身邊保護禦主,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出戰的減少,在迪盧木多的掩護下,陳山煙耗費了更長的時間探測到冬木市的靈脈核心,并在周密的保護下前往了圓藏山,那裡是大聖杯的所在之處。
陳山煙還感到好奇,詢問為什麼迪盧木多居然不再執著于追求和從者的對戰和取得聖杯,得到的回答是,吾主能平安從戰争中回家是比聖杯更重要的事情。
獲取大聖杯附近的環境數據需要一定的時間,陳山煙将檢測器具安放在隐蔽處,像一個普通的香客一樣,踩着柳木寺黃昏時分的鐘聲和其他香客一起走下了圓藏山。
這樣祥和甯靜的氛圍中,陳山煙在山腳處看見了耐心等待自己的迪盧木多,他穿着禦主挑選的牛仔長褲,厚底運動鞋,綠色襯衫和黑色的大衣,即便佩戴了墨鏡,挺拔的身軀和外國人特殊的氣質還是讓他收獲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深秋的季節裡,陳山煙已經穿了三件,還有圍巾圍着,她自然而然讓迪盧木多挽過她的手,主從并肩朝着馬路走去。
“你的體溫總是比我高一些。”陳山煙說,“難怪你不怕冷呢,這個溫度隻穿兩件。”
“您覺得暖和的話,可以把手放進我兜裡取暖。”迪盧木多笑着低頭看她,“吾主,明天就可以拿到數據了,對吧?”
“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他們招手打到了一輛出租車,又一起坐進後排。對話改用了漢語進行,迪盧木多問:“拿到數據後,您還有什麼計劃嗎?”
陳山煙如實告知:“目前刺客們,法師都已經出局;狂戰士的禦主情況并不好,我們前去尋求結盟的計劃被打斷過一次;那位弓兵……哎,以我們的利益和你的性格,能剩下的結盟人選隻能是騎兵,劍士。”
“你和騎士王也還算談得來,那個人造人作為小聖杯的狀态并不穩定,還有叫做衛宮切嗣的那位,他們對聖杯有着不亞于其他陣營的追求。但比起守舊又沒有共同語言還有殘疾人的騎兵陣營,我更傾向于劍士陣營。從搜集聖杯戰争的情報需求來看,愛因茲貝倫家族也是需要我們接近的。遠坂家族太高傲,間桐家族的參賽者看上去也并不知道多少。”
“我傾向于和劍士陣營結盟,你認為呢?”
果然,做出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樣的結盟選擇呢,迪盧木多在内心對相同的發展做了感慨;上一次陳山煙在外出尋找Caster的蹤迹前就同迪盧木多還有參謀部說過自己的打算,參謀部也為陳山煙和劍士陣營的接觸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隻是還沒來得及對那邊釋放友善的信号,;陳山煙就死在了雨夜的小巷中。
“我相信您的判斷。”迪盧木多說。
但迪盧木多也如實相告:“由于我不能告訴您的原因,我唯一能提示您的是,您在聖杯戰争中停留地越久,您死亡的概率就會越大,這裡不是您的世界,對您來說本來就是危險的,我希望我們可以加快任務的進度。”
是否赢得聖杯已經不重要了,聖杯戰争能否順利結束也不重要,有沒有達成聖杯召喚的條件,能不能順利進行下一次聖杯戰争……都不重要;如果不是陳山煙和迪盧木多還有任務在身,他們還需要等待聖杯的降臨來打開回家的通道,迪盧木多恨不得現在就扛起陳山煙回到禦主出生長大的地方,隻有在那裡,在那個聖杯都受到限制的世界裡,陳山煙的安全才能得到罪大的保障。
迪盧木多鄭重地說:“請務必,務必以您的安全為重,這是您的同胞所期待的,也是我所希望的,您的性命安全大于一切。”
第一次接觸後,衛宮切嗣沒有直接答應,隻是說還需要考慮。
陳山煙留下了U盤,和迪盧木多一同走出了愛因茲貝倫的莊園,當他們走出莊園的一刻,變故突然發生。
肢體動作僵硬的Saber雙手持劍,從已經報廢的花園中掠過,激起了破碎的花葉,迪盧木多瞳孔一縮,将陳山煙率先從自己身邊推開,雙手變出紅黃薔薇,不再掩飾寶具的特殊,硬生生接下了Saber從上劈下的一劍。
槍兵的雙腳直接将受力的大理石地磚踩出裂紋,迪盧木多雙臂一扭,将Saber擊打到離陳山煙更遠的方向。
“Saber!為什麼!”
他金黃的雙眼帶着憤怒和震驚注視着曾經有着高潔氣質的騎士王,Saber的面容帶上一絲不甘的扭曲,她艱難地,簡短地說:
“Lancer,我将被迫與你們為敵,這是任何一個騎士都會感到恥辱的。”
陳山煙的不可置信僅僅維持了不到一秒,衛宮切嗣的身影從城堡的大門中走出,這位魔術師殺手雙手各執有制式不同的武器,他的右手拇指撥動了那把長管手.槍的扳機。
他的左手手背上,已經缺失了一枚令咒。
事實已經明了,迪盧木多還記得衛宮切嗣手中那把專門針對魔術師的手槍……事實上,對于上一次戰争中Rider陣營禦主的突然癱瘓,陳山煙通過黑入本地醫療系統有所了解,經過參謀部分析,他們一直認為衛宮切嗣或許有專門針對魔術師的武器。
“吾主,小心那把槍!”
陳山煙得到提醒,她不疑有他,召喚出了環繞周身的符咒,從内袋中拔出一把手.槍,打開了保險并上膛。
Saber的下一次攻擊已經過來了,迪盧木多不得不逼迫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場面對于陳山煙來說是極其不利的,她和衛宮切嗣對上有四分的勝率,但衛宮切嗣還有他的妻子和助手可以加入戰場,脫離戰場,到達冬木市的人流密集區是陳山煙的當務之急。
陳山煙警惕地看了一眼城堡外圍被破壞過的樹林,頭也不回地沖向了那裡。
當遠處傳來一聲槍響時,迪盧木多的心神出現了一瞬間的恍惚。
抓住這個機會,Saber将手中的勝利之劍刺入了槍兵的心髒。
騎士王近距離地注視着面前這位在傳說中留下美名的騎士,對方的血液順着勝利之劍的劍身流淌。她的聲音充滿了苦澀:“Lancer,你的血使這柄劍蒙羞。”
“因它未能在道義之戰中赢得應有的榮譽,這場勝利是不義的。”
他快要消散了,迪盧木多有些空虛地想,在最後的時刻,他看着走過來的衛宮切嗣,問出了問題:“究竟是什麼,讓你認為我和禦主必須立刻殺死?”
面對聖杯戰争的淘汰者,衛宮切嗣并不吝啬:“你們的資料和你們的來曆表明,你們對聖杯沒有追求,在禦主死後,你們也很有可能依靠整個國家機器的力量,重新投放禦主參賽;甚至根據你們政府的風格,如果聖杯戰争破壞過大,你們會幹脆毀掉聖杯戰争。”
“你們比其他陣營更加具備威脅性,也更強大。”
“但我需要聖杯,我需要它的許願功能,抱歉,Lancer和你的禦主,你們是一群理想主義者,可惜來到了這裡。”
原來如此。
迪盧木多閉上了雙眼。
他睜開眼睛。
熟悉的書房,熟悉的桌椅,熟悉的陳山煙,還有她那警惕不安的眼神。
短短幾秒鐘,迪盧木多已經準備好了這一次該怎麼做。
前期花費時間重新和禦主磨合非常浪費時間,聖杯戰争不可避免,那就需要立刻将禦主的生存能力提高,盡可能多的争取己方的勝算。
第二次,隐瞞陳山煙并沒能換取好的結果,那這一次就幹脆告訴陳山煙如何呢?
當然,前期必須迅速獲得陳山煙的信任,這樣在後續進入聖杯戰争戰場的時候她才會聽從迪盧木多的建議,比如不在哪個時間去哪個地點做什麼事……以及,這一次,一定要避開Saber陣營!
Saber的禦主衛宮切嗣比其他陣營的任何一個禦主都準備地更加充分,面對犧牲時也更從容,他有身為小聖杯容器的妻子,忠心不二的助手,還擁有更遠大的目标,這種把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隻為了獲取許願機器許下願望的人,和隻想好好活下來的陳山煙相比,對面明顯是更能下狠手的……
沒辦法,想無傷通關的話就會付出比其他陣營更多的成本,那麼将目光放到當下,迪盧木多應該做的是——
“吾主,很高興在這個時刻見到您。”
英俊的異國男子在陳山煙面前半跪下來,讓兩人的視線齊平,他一開口,就說出了流利的中文,配合他臉上帶着懷念和喜悅的微笑,陳山煙被他釋放出來的善意包裹着,不自覺對這個出現在自己家裡的陌生男人放松了一些戒備。
“您對自己目前的狀況或許有些不解,這很正常,吾名迪盧木多·奧迪那,乃是此次聖杯戰争中被您召喚出的槍之英靈,職介為Lancer……”
“請允許我對您奉上身為騎士的效忠,自此起,您将是我的主君,我的身與心都屬于您,我的武藝和軀體都任您驅使;您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我将追随您直到最後,不論過去,現在還是将來。”
他輕柔地擡起陳山煙左手,低頭在鮮紅的令咒上落下親吻。迪盧木多擡眼看着陳山煙,嘴唇稍微離開手背,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或許您會覺得荒謬,事實上,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在這裡見到您。”
“吾主——陳山煙,”他咬字準确地說出了陳山煙的名字,不意外地在她臉上看見驚訝的神色,“我想,您應該看過盜夢空間一類的電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