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的出陣服怎麼會在這裡？”明石國行站在一期一振的房間裡，覺得自己的腦子應該是随着從前的自己一起消失了，他怎麼就這麼直愣愣地進來了？

“歌仙大人收完衣服，在下看到就一起帶回來了。”一期一振露出一副你會去自己去衣服嗎的微笑。

你猜我信不信？明石國行翻了個白眼，餘光打量着他的房間。

冬木雪在建造本丸時下了血本，本丸建築面積很大，每把刀都有自己的房間，同一派還有相接的會客廳。一期一振的房間很整潔，被子方方正正疊起來擺在榻上，衣架上挂着套着塑料袋的衣服，桌子上有幾本書，牆角立着一個大櫃子。

隻能說勉強有點活刃氣息吧……明石悄悄在心裡評價道。

“明石殿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留下歇一會兒再走？”一期一振把衣服取給他，“離内番結束還早呢。”

“唉。”明石克制住自己想揍刃的沖動，“别說這麼奇怪的話了。”

“我以為明石殿明白我的意思了。”一期打開櫃子，露出一扇小門。

“什麼什麼意思？你是變态嗎？”明石國行瞥了一眼，小小地震驚起來“本丸怎麼這麼多暗門？冬木大人之前是古墓出身的嗎？”

“曆史研究算古墓嗎？”一期一振打開門，側身問道“要進來看看嗎？”

該死的好奇心戰勝了對方奇怪的态度，明石國行還是走上前去。

“嗯？什麼都沒有？”明石看着僅刷過漆的小房間有些沉默。是他錯了，真正的變态應該是冬木雪那家夥吧！？

“之前本來是打算設計成栗田口的儲物室，隻是正式動工時發現面積不夠就擱置了。”一期一振把門合上，“冬木大人曾經讓我規劃，隻是之前一直不知道該裝修成什麼樣子。”

“明石殿的意見呢？”

“我？這是你的房間吧，按你自己的心意來喽。”明石無所謂道。他看着四壁粉刷不均勻的青灰色牆漆，像被雨淋濕的墓碑在風霜中掙紮掩埋。

“自己的……”一期一振突然發自内心地笑了起來。

“打住。”明石也意識到什麼，忙制止了對方繼續發散思維。可惜有些遲了，一期一振從後面輕輕環住了明石國行的腰，把腦袋枕在了對方肩上。明石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渾身僵住動也不敢動。

一期一振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帶着一種令人心安的溫暖。他的呼吸輕輕拂過明石的耳畔，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顫抖。明石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微微收緊，像是害怕自己會突然消失一般。

如果他對之前的記憶完全沒有印象，如果他隻是一把完完全全的新鍛刀，面對一期一振的示好和照顧，明石也許會疑惑，但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作為名刀而言，他見過太多熱絡崇拜的眼神，在曆史的洪流中也漸漸養成了這種說是懶散，其實是擁有太多對一切都看得不是很重的性格了。

隻是現在的他完完全全地意識到自己與曾經的“明石國行”共用一個靈魂，身上還背負一些自己都沒有理清的真相與責任。他再也不能用什麼天性使然去讓自己置身事外了。可是這樣連記憶都朦朦胧胧的自己，怎麼能夠接受他認知以外的感情呢？

至少在這種時候，這種私人的愛恨應該是排在本丸之後的。

“我一直都不太明白唉……”明石轉過身，一期一振略微松開了環繞的雙臂，二刃靠着極近，一期一振可以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息，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的手慢慢地垂下去，脖子和耳朵都染上了紅色。

可還沒等一期再害羞下去，明石國行那有些不近人情的聲音就從耳邊傳來了：“按照前世的說法，我也算是你的前輩喽。我不太明白你對我……究竟是懊悔、愧疚，還是單純地把我當作痛苦時可以投射情感的對象，再或者是第一次手刃同伴落下的沖擊？”明石揉了揉他的頭發，軟軟的，“畢竟你也是這麼成熟的性格，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

一期一振的身體微微一僵，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幾分。他聽出了明石話中的抗拒，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衣角，指尖微微發抖。

“不是的……”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對明石你是……”他擡起頭，有些濕潤的眼睛直視着對方，“是愛慕。”

“愛慕？”明石國行似乎在咀嚼着這兩個字的含義，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卻帶着一絲嘲諷和無奈，“我們可能承擔不起這個詞。”

冬木雪與巫女曾經是相互愛慕的，最後卻是不得善終；雪融對這兩位監護人是依戀的，這種單純的情感卻給了巫女可乘之機；曾經的自己對信任自己的主人何嘗不是獻出了所有忠誠，可是結局呢？

他心中對一期一振的好感也許也很高，可是有什麼用呢？如果他再一次地離開，這種情感帶來的也隻是更大的傷害罷了。所以幹脆就别留什麼期待了。

“我總有些擔心你的狀态……老是繃着也不行，像這樣發洩出來就好咯……”明石國行又笑了一下，聲音裡帶着一絲疲憊，“如果我們抵抗不過巫女的力量又該怎麼辦呢？”

一期一振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既然來都來了，那我就換完衣服再回去。”明石打開門，把入墜冰窟的一期一振推了出去，“再好好想想吧。”

一期一振站在門外，手指緊緊攥住門框，指尖微微發抖。他的眼中滿是痛苦和不甘，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絕望。

“明石殿……”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我……”

門内傳來明石國行懶散的聲音：“别想太多了，早點休息吧。”

一期一振的身體猛地一顫，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下。他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一擡頭，石化的山姥切國廣直愣愣地杵在他面前。

“啊……我隻是來通知你現在去天守閣。”山姥切國廣幹巴巴道。

“多謝了。”美人垂淚，一期一振難得在大庭廣衆下失态，勉強笑了笑就跟着對方離開了。

明石國行靠在門後，聽着門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衣服，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卻無法平息他内心的躁動。

“一期一振……”他低聲喃喃，“真是個麻煩的家夥啊。”

他知道一期一振對自己的心意，也明白對方的擔憂和痛苦。但他無法回應，也不願回應。他的身上背負着太多的秘密和詛咒，他不願将一期一振卷入這場無休止的輪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