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昏昏沉沉地靠在小夜左文字身上，目光呆呆地望着前面的花朵。短刀們圍坐在她身邊認真地編着花籃，個個臉頰紅撲撲的。花籃裡裝滿了剛剛摘取的各色鮮花，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卻無法驅散雪融心中的陰霾。

她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對懸挂在暗室的畫卷釋懷了。

從那間暗室離開後，雪融就好像被那些東西無時無刻地包圍着。在夢裡，在發呆的間隙中，在刀劍們言笑晏晏的時候。她們有着與她一模一樣的容貌，卻像是被剝奪了靈魂的傀儡，空洞着眼神，用同樣的音調尖銳地質問着她。

“雪融大人，您要不要試試？”五虎退将編好的花籃遞到她面前，眼中滿是期待。

雪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接過花籃：“謝謝你，退。”

她摸着柔軟的花瓣。她有時覺得自己很幸福，有這麼多刃事事以她為主，雖說不上錦衣玉食，但也算是備受關懷。可是，那些冰冷的儀器、與自己面容相似的克隆體，以及漸漸恢複的記憶，無一不在提醒她——自己的存在，或許隻是一個錯誤。

這幾天夜深人靜的時侯，雪融總會獨自坐在回廊下，望着天上的月亮。她回想起了在家鄉的日子，記起了悶熱潮濕的空氣，沒有螢火蟲，也沒有星星，隻有勉強住人的斷壁殘垣。媽媽會抱着她，講述戰火未發生時的趣事；爸爸會搖着破扇子，為她驅散蚊蟲。空氣中彌漫着揮之不去的硝煙味兒，所有人的臉上都是看不到未來的甯靜模樣。

什麼時候……自己全都忘掉了？

她思緒飄忽，一時想起自己剛來到本丸時的不安，刀劍們對她的關懷與照顧，一時又想到最近他們私下的研究與行動。她的内心惶惶，過去的懷念與現在的質疑随時撕裂着她的内心。

“我到底該怎麼辦？”她借去洗手間的由頭離開，躲在僻靜的角落，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滑落。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小夜左文字走到她身邊，悄無聲息地坐下。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靠着她。

“小夜……”雪融哽咽着。

小夜左文字睜大眼睛看着她，藍色的發尖也蔫了下來：“雪融大人？”

雪融搖了搖頭：“小夜，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小夜左文字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您是我們的審神者，是我們重要的家人。”

雪融苦澀一笑：“可是……如果我根本不是真正的審神者呢？”如果我根本不是真正的人，如果我隻是一個實驗品，一個被制造出來的傀儡呢？

小夜左文字握緊拳頭：“無論您是誰，對我們來說，您都是獨一無二的雪融大人。”

雪融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沒。她低下頭，聲音裡依舊帶着迷茫：“可是……那些詭異的畫……她們和我一模一樣。我到底算什麼？”

小夜左文字沒有回答，隻是動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