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沿着石闆路繼續往前走，兄妹倆自然地跟上了。

男人解除疑心後，表情放松不少，開始叮囑他們道：“你們是第一次從雲端上下來吧？這次就算了，以後你們見到别人，多長個心眼。現實世界的管理可沒有雲端上那麼好，尤其是這種偏僻的地方，那些一百年前的監控攝像頭可早就不管用了，要是有人把你們抓了可找都找不回來。”

許可咽了口唾沫，“呃，好的……”

“還有，你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吧，回頭去找兩個在雲端外生活過一段時間的靠譜的大人跟你們一起出行吧。你們自己上網找一下，有幹這種事的公司。你們雲端人這個破體質，一輩子身體都沒運動過，走兩步都要喘口氣，要是洪水來了跑都跑不過，看你們怎麼辦。”

許可好奇問道：“這裡經常發大水？”

“最近是雨季，難說。”男人道。他指了指許巧，“我知道你哥哥叫許可了，你叫什麼？順便一提，我叫盧迪安，是在這裡修繕古城的小隊隊長。你們可以叫我盧隊。”

許巧笑了笑，大方道：“我叫許巧，今年十三歲。”

許巧眼睛水靈靈的，有張圓圓的、嬰兒肥未褪的臉，笑起來非常可愛。盧迪安也笑了起來，道：“我看你們調研的是近一年新病原體的數量和患病人數跟地理位置的關系，這個在雲端上也能完成吧，幹嘛廢那麼老大勁跑下來，還危險。”

“數據确實都可以在雲端上找齊，樞紐站也能提供很多信息。”許可早就知道會有人問，于是便按着自己在公交上想的理由胡谄，“但我們的教授是一直生活在雲端之下的人，雖然我們也有一部分人在線上進行調研，但是大部分人都到按照教授的提議到線下來了。”其實隻有三個人到線下了，剩下十幾個都在線上。

“畢竟我們進行的是關于現實世界的研究，我老師也說，如果從來沒來到過現實，卻還在研究它，不可笑嗎？我們還是希望我們的研究能夠為追溯這些病原體提供一點微薄之力的。”對不起佩洛斯教授，我不是故意編排你的。許可在心裡默默贖罪。

盧迪安好像被許可唬住了，有好幾秒沒有說話，随後他好像慢慢反應過來，問道：“那你們也沒必要到這邊來吧？這裡偏得很，也沒有什麼新病原體。”

許可在心裡推了推眼鏡，心想我就在這等着你呢。“是的，去年是沒有，但是前幾年的數據顯示這裡有一段時間頻繁地鑒定出新的病原體。由于現在的病原體系統複雜，而且可能受到觀神的神力影響，一種全新的病原體被鑒别出來往往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這段時間往往也會産生至少數十個感染者。但是之前在這裡被鑒定出的病原體往往都隻有十幾個、到後來甚至隻有一兩個感染者，老師說很好奇……”

“你們也是聽了那個傳聞來的？”盧迪安打斷道。

許可看了他一眼，沒看出不悅的神色來，點了點頭。

一陣短暫的沉默。

許可和許巧的心跳不由得越來越快。社會調研雖然也是目的之一，但是更多的是個幌子，這件事情才是他們的真實目标。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那接下來的計劃就好辦得多了。

随後盧迪安歎了口氣，道：“一般來說我是會否認這個傳聞的，不過……”

許可的心一下子炸開了煙花。聽盧迪安的語氣，這個傳聞一定是确有其事的！

盧迪安突然問了許可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你今年多大？”

“……剛滿十八？”

“哦，年紀也差不多。”盧迪安又長歎了口氣，“我覺得你們這倆孩子心性還不錯，這樣吧，我帶你們去見他，但是你們能問出多少，就看你們本事了。”

許可和許巧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歡欣雀躍。太高興了，許可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都不知道是該先道謝，還是先道謝，許巧更是一個激動，直接問道：“可是我聽說他死了呀？”

許巧說完自覺不對，馬上就閉嘴了。

這無法妨礙許可和盧迪安同時看了她一眼，半晌後，盧迪安才道：“你們最好不要在他面前說這個，就說你們是來調研的，然後說對這裡的情況有點好奇就可以了。嗯……剩下的再說吧。我現在剛好有事去找他，你們先把過濾面罩帶上。”

過濾面罩長得就像隻有下半部分的防毒面具，主要用來吸附空氣中的粉塵、飛沫和芽孢之類的東西。二人麻溜地将碳纖維材質的面罩在臉上卡緊，沒過幾分鐘他們便來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屋裡，盧迪安先握住門上的響器敲了敲，然後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許可和許巧緊跟在後面，内心激動得雙腿幾乎顫抖。他們興沖沖地跨進門裡，探頭一看，卻沒見到想象中的人，隻看到敞開門的裡屋裡空空蕩蕩，隻有幾個像博物館的展覽台一樣的東西擺在裡面。

前院不大，有一顆槐花樹，一座古井，不出十步便可以走到屋内去。許可在收傘，許巧先走了進去。屋裡很暗，地上有層薄灰，沒有配置任何家具，除了中間擺的幾件一看就是臨時放在這的物件外，這似乎就是一間空房。

許可走進來，剛仔細打量完裝修布局，房間另一邊傳來很輕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披着黑色雨衣、戴着鬥笠的人從側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