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比武場乃是吊在半空的一個大鐵籠,每場比武,被放進籠中的兩個人隻有一個能活,所以這鐵籠中乃是真正的博命之鬥,你死我活、兇險萬分。
籠外的看客也格外狂熱,黑市會在比武前開博戲,讓看客們賭籠中的生死輸赢。這種操弄人命的遊戲帶着無上的掌控感和刺激感,尤其當籠中相鬥的都是絕世高手時,平日裡碰上眨眼之間就能取你性命的人,如今卻隻能在籠中作困獸之鬥,供你取樂下注,那種征服欲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的感覺,令不少賭徒都瘋狂沉迷。
而進入比武場的人,多是走投無路、急需用錢的高手,簽下生死狀自願用命賺錢,一場博戲下來,能掙不少。
而高手的對手,則是黑市抓來的來路不明搗亂之人,本就要殺掉的,丢到籠中讓他最後博看客一笑罷了。
今日進比武場的,就是一名胡人高手,名為熱紮哈,在黑市頗有名氣,是個狂熱賭徒,每次輸光了錢就進比武場,賣命換錢,又拿來輸在賭桌上。
而他的對手,原本是前幾日來黑市砸場子的一名江湖高手,可今日雲望山恰好在臨開場前抓到一人,武功在其之上,一人對陣十幾名打手毫不落下風,若不是雲望山手中有火铳,差點叫他跑了,雲望山便臨時改變主意,放這人進比武場。
铛铛铛的銅鑼聲響起,比武場邊的看客們都高聲歡呼起來,場外四角各有一名大漢,應聲拉動跟前的鐵輪盤,輪盤轉動,鐵鍊嘩啦啦作響,經由屋頂的四角吊輪,拉動正中的大鐵籠四角,将鐵籠一點一點拉了上去,升到最高處,鐵輪盤當啷一聲卡死,随即罩着鐵籠的黑布被一把扯了下來。
看客們發出狂熱的叫聲:“熱紮哈!熱紮哈!”
籠中一名高大魁梧、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正是此間常客熱紮哈,擁有不少忠實看客,而他對陣的另一人則是個面具遮住上半張臉的陌生年輕人,身量雖高,寬肩長腿,但一看就是少年人的帶些青澀的勁瘦身闆,和熱紮哈魁梧健碩的身形比起來,簡直像根細竹竿。
下注熱紮哈的看客們叫得更大聲了:“熱紮哈!打死他!打死他!”
籠中的熱紮哈上下掃了對手一眼,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朝外頭喊了一聲:“還不開場?!老子打完還要去賭呢!”
底下的擁趸們發出高呼喝彩,這時,二樓正對着鐵籠的雅間緩緩拉開了紗簾,雲望山走到窗前,朗聲道:“感謝諸位今日來為在下慶生。”
十八歲生辰,也是黑市少主第一次在衆人跟前露面,底下的看客們紛紛擡起頭來,想一睹少主風采。
“少主長得這麼俊?”
“跟三爺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三爺的親兒子,武功應該也不差罷?”
雲望山接着說:“今日比武場中的熱紮哈,是大家的老熟人了,光這麼比,可沒什麼意思。既然是我生辰,我自當添個彩頭。”
說着,旁邊手下就推上來一人,衆人定睛一看,是個豔光四射的大美人!哪怕冷着一張臉,哪怕隻是遠遠這麼一看,也是風姿動人、皎皎明月,衆人登時躁動起來。
“少主大氣!這樣的美人都拿出來當彩頭!”
“意思是誰赢了美人就歸誰?哎喲!熱紮哈賺大發了!”
衆人的議論聲太大,籠中那名戴着面具的年輕人原本隻專心打量着對手熱紮哈,此時也不禁往二樓雅間瞥了一眼——在看見窗前的祝觀瑜那一刻,他身形一震,雙拳立刻握緊了。
雲望山看着底下激動的看客們,滿意一笑,低聲道:“大公子,你看看你的副将可在此處?”
祝觀瑜的臉色冷得可怕,雲望山的手下就拿着火铳頂在他後背,他無法動彈,但語氣倒出奇的冷靜:“我叫他走,他便不會回頭。”
雲望山挑眉:“那我們就賭他會不會回頭罷。”
随即朗聲道:“熱紮哈,你斷人一條手臂,我就脫美人一件衣裳,你若能在兩刻鐘内獲勝,美人今晚就是你的!”
底下的看客們爆發出狂熱的呼聲,個個都大叫着:“脫光!把美人脫光!”
“熱紮哈!讓我們飽飽眼福!”
熱紮哈大笑一聲:“沒想到我熱紮哈還有這等豔福!美人兒,等着爺待會兒來疼你!”
被當成玩物如此當衆羞辱,祝觀瑜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等氣,哪怕強行壓着,臉色也黑得可怕,胸膛氣得急促起伏,連一旁被五花大綁抹布塞嘴的李聞棋都氣得嗚嗚直叫,惡狠狠瞪着雲望山。
鐵籠之中,戴着面具的年輕人緊緊盯着他們,看見祝觀瑜氣紅了眼的神情,他轉向雲望山的目光變得尤其冰冷。
雲望山注意到這目光,挑眉與他對視,那是馴獸師看着籠中困獸的輕蔑和毫不在乎。
縱你有天大的本事,赤手空拳到了鐵籠裡,還能有什麼活路?
他慢條斯理道:“開場。”
銅鑼一聲響,鐵籠中的兩個人如離弦利箭向對方沖去。
籠中沒有任何武器,隻能赤手空拳搏鬥,但鐵籠又吊在半空,隻要人在裡頭走動,籠子就會搖晃,難以借力,這樣的條件下,若手中有兵器還能勉強傷人,近身搏鬥要把人活活打死就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