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河城門内,一堵黃土高牆滿滿當當地貼着一男一女的告示,不僅如此,城内的那些臨街商鋪,也逐一被派發了告示令。
這種架勢,蓮河城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了,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邬蓉蓉低着頭,捂着臉,跌跌撞撞地逃回窦家府院,院裡正在巡走的護院有些驚訝,站住了腳目光緊緊追随在她身後。
自窦進老爺子知曉邬蓉蓉和谷山的事情後,雖私下裡向他們表達了理解,也大發慈悲地并沒有向官府通報二人的存在。
但從某一個時刻開始,窦府裡頭不再是一副毫無防備的做派,而是不聲不響地增添了家仆與護院巡護,尤其是她和谷山的房間外,時不時地便會看到有巡邏的人探頭探腦地張望。
她剛走到自己小院裡,心力交瘁,便支撐不住,撲在石桌上。
她用雙臂把臉圈住,伏趴在石桌上,心裡慌亂,許多奇異想法便控制不住地冒出來。
雲雀雲莺雖然跟着自己的時間不算很久,但這三年來她們對自己可謂盡心盡力,連身為血親的阿伯也是遠比不上的,在她心裡,二人早就如自己家人一般,是萬萬不願意見到她們受傷害的。
腦中突然浮現三年前的那個夜晚,那些伏趴在雲麓山莊地面,形狀可怖的屍體,邬蓉蓉急得嗚鳴出聲。
她現在對雲州城的事情一無所知,隻能幹着急,早知道那天在廟台遇見堂哥,自己就不應該倉皇逃跑,那麼現在就能找他把事情問清楚。
轉念又一想:可是此般,以堂兄的性子,斷不會輕易聽自己解釋,那麼自己便會被押送回去,谷山會被報官抓住,便想逃也逃不掉了。
邬蓉蓉咬咬牙: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倒不如趕緊回去看看情況,說不定,隻是個道聽途說的謠言,雲雀雲莺二人都還好好地呆在她的西廂房呢。
巡院的家仆經過月亮門外,見她趴在桌上,有些詫異,走近拍了拍她,問道:“姑娘怎麼了?”
邬蓉蓉眼眶紅紅地爬起身,見是家仆,搖搖頭,回了句“沒事”便示意對方退下。
家仆依言退開去,但到底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向主子通報一聲為好。
于是不久後,窦宜匆匆趕來了,谷山跟在她後頭。
隻是此時小院石桌上空空如也,不見人影,裡側的房門倒是緊閉。
窦宜去敲門,沒有人應,等了好一會,有些着急了,便徑直把門推開,踏入房内。
隻見邬蓉蓉坐在床邊發愣,眼角還有剛擦拭過的淚痕,窦宜走過去,小心問道:“家丁說蓉蓉姑娘軟綿綿地倒在外頭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此時已冷靜下來,穩住心神,輕聲道:“我得盡快趕回雲州城。”
窦宜點點頭:“已經找了位口風緊的門生去辦理此事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谷山是第一回見她這副模樣,之前哪怕在雲麓山莊遇了精魅,初知爹娘慘情,也沒見她如此慌亂,神色便嚴肅下來。
他彎了彎身,問她:“到底是怎麼了?”
邬蓉蓉雙手攥着床褥一角,被他一問,眼眶又泛上些許紅意:“今日我出去了一趟,想看看外頭是怎麼說的,卻聽見官府的人在城門那傳說,說——”
她朝他看了眼:“說你把我擄走,還殺了我的貼身侍女。”
谷山揚眉:“殺人了?”
“可明明那日我逃出來時,她們二人都好好的,雲雀在府裡候着,雲莺雖是陪我一道出門,但我使計逃開時,她正與梓傑在一塊呢,身旁還有好幾個護院保護着,料想應不會遇上險情。”
她越說越急,巴不得自己身上立刻長出一雙翅膀來,飛回騰雲閣探個究竟。
窦宜也跟着坐在她床邊,聽她的話,恍然大悟:“原來是出了人命?怪不得,起初我便奇怪,平日裡追捕那些拐賣案子的犯人,哪有如此大陣勢的。”
谷山心道糟糕:這無端端自己身上又背了命案,事情看來比他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再想想,怪不得他幾次寫信回星虛觀,信件通通一去不回,現在想來,原是那頭出事了,師兄弟們為了保護他,避免他行蹤被洩,于是把信件都按下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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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日,蓮河城風風雨雨的,街頭巷角貼滿了追逃和尋人的告示,有些小道消息私下裡傳得那叫一個沸沸揚揚。
有人說曾在城西蓮蘿樓附近見過被追捕的這名道士,許是藏匿身份到那尋歡作樂;也有人說曾在窦家醫館見過他,怕不是得了花柳病,去那治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