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要拍照,我瞬間頭大如鬥,隻好朝他比劃一個‘ok’的手勢,拎着箱子快步沖進監獄。
雖然說拍照是一個概率問題,但我仍為了不在媒體那留下什麼照片而奮力一搏。最近霍爾先生的頭發長長了一點,為了違反美式審美,我把頭發全都撥到帽子前再戴帽子壓上,讓其中幾縷淩亂而無狀地散在額頭前。改裝後的傑克廠房裡有給犯人們配的眼鏡,我抓了個黑框的,看起來鏡片較薄,度數不會高到讓人頭暈目眩影響思維的眼鏡,按了幾個指紋用劣質布料擦花後戴上。
現在萊斯利警官已經完全變換了樣子,從一個普通的,高大的二十多歲男人變成僞裝後的超人形象:那種無趣的,書呆子般的,木讷的眼鏡男——在喜歡陽光開朗肌肉男的美國人眼中最不具吸引力的那種。
介紹詞反而不是什麼值得費心的部分,我大學給人打零工的時候沒少做這類代筆工作,随便扯張紙就能寫出一篇介紹。
最基本的是明确視角,從客戶視角出發才算一篇合格的文章,鑒于監獄是這篇‘文章’的受益人,想也知道讓諾頓滿意的介紹,一定是從肖申克為犯人們帶來了什麼的角度吹捧典獄長的仁慈。
雖然有些違心,但不得不承認,這種稿件隻要找到一個完美的格式和節奏,創作的難度就好像滑滑梯那樣,一個眨眼降到最低了。
我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寫完了稿子,維持着一個絕對不會被納入鏡頭的形象,坐在椅子上等待記者大軍開來的時候,哈德利先一步進來巡視,确保廠房裡沒什麼不該存在的東西。
倒黴的霍爾先生僵在原地。
他自然也看見了我——在進來巡查,繞過桌子看到我之後,他和我對視了至少三秒鐘,然後很不确定地皺起眉頭詢問:“……霍爾?”
要遭的預感從心頭湧上,我的呼吸在喉嚨裡停頓了幾秒,在認命的間隙掙紮着緩緩點頭:“是的,先生。”
“你怎麼打扮成這副蠢樣子?”他吸了口氣,就像《穿普拉達的女王》裡那些時尚公司的人審視實習生一樣,以某種我站在這裡完全就是玷污他雙眼的姿态皺着眉大步走過來,不由分說一把摘了我的眼鏡:“别戴這種廉價的蠢東西!你哪天搞成這樣都可以,除了今天……我真是瘋了才把這邊的采訪留給你負責,除了鐵路項目,這裡是最有可能上新聞的!”
感謝我平時為了優先排班給哈德利送的東西,正是那些小禮物差點把霍爾先生直接送上報紙。
我有點絕望地想:這下誰還敢說哈德利不愛我?!
不過想是想,不願意被拍照也是真的。我趕緊拿起寫好的介紹稿在他面前晃動,在紙張嘩啦啦地抖動中轉頭咳嗽兩聲,裝作嗓子沙啞,面露遺憾:“……但是我感冒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