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繼不用他挽,除了走路有點簸,倒不至于非要被人扶着走。
到了瘸腿人士家門口,于琰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了個有些寒酸的紅色塑料袋,遞給他。
江繼皺眉打開一看。
裡面裝着一條藍色校褲。
摸了摸,撕破口的地方已經合了線,也看不出縫補過的痕迹,和嶄新的一樣。
“怎麼樣?”于琰一臉自豪,擡了下巴,“這出于我之手,萬物皆可縫。”
“……謝謝。”江繼不能順着這傻缺說話,把褲子塞回袋子裡。
坐着那人笑呵了幾下,往屋裡看了好幾眼:“阿姨不在家?”
“嗯。”
“那你吃什麼?”
“出去吃。”
“你不會做飯?”
“……”
江繼被無意碰壁,想把他嘴縫上。
“料你就不會,我來吧。”于琰拍下手,起身提着涼透了的串燒,徑直去了廚房。
這人比自己還清楚房子的布局。
“你要幹嘛?”江繼看他拉開冰箱門,一副要洗劫一空的氣勢。
“煮面。”
于琰拿了西紅柿和雞蛋,用手肘關了冰箱門:“本來打算去小姑的面館,現在不去了,在你家吃得了。”
“?”
于琰朝江繼探了眼,邊打雞蛋邊說:“你坐着吧,好了叫你。”
這人真沒把自己當成是客人。
也實在看不出他會做飯,更像是要炸了這廚房。
可江繼的确是餓了。
行,吃現成的。
江繼坐在了椅子上,跟陶華一個神态,撐着太陽穴,半眯着眼監察。
于琰動作很流暢,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
揭開鍋蓋而冒出的水蒸氣,襯得于琰的側臉還有點薄紗般的朦感,看得江繼總感覺他是在勾着嘴角。
屋内很快被西紅柿雞蛋面的香氣所充溢。
染紅的湯汁裡分散着金燦的蛋黃,綠蔥撒在西紅柿之上,面相挺好看。
江繼嘗了一口。
有彈性,味道濃郁。
有一說一,比他媽做得還要好吃,但口味似乎在哪裡嘗過。
“味道可以吧,少爺?”于琰轉了幾下筷。
“……還行。”
江繼聽到這稱呼後朝他狠狠瞥去。
于琰大概也是肚子空了,吸溜挂面的速度有些快。
碗裡的湯都快被他喝到見底了,江繼才剛好吃完面。
于琰瞧江貴公子随便吃個面也把身闆挺得老直,不自覺地把背移開椅背,雙手交疊在桌上:“你會寫檢讨麼?”
“……”
還有臉提。
距離江繼上一次寫檢讨是在什麼時候他已經記不清了。
可以約同于這次是零的突破。
“網上有模闆。”江繼淡淡一回。
“要什麼模闆啊?”于琰敲着桌,語氣不滿,“現成的指導老師就在這兒。”
“這就像寫語文論文,”于琰有模有樣,“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最後再來個對未來的期望。”
“你還挺驕傲?”江繼不是很理解他是如何做到這麼胸有成竹的。
“那是,經驗豐富。”
于琰伸了懶腰,把兩個碗重合在了一起,端走。
江繼在他把手伸過來的那刻,看到那白淨的手背上,連着手腕的舊疤,有道若隐若現的口子,還滲着點血滴。
看樣子不深。
找不出受傷的理由,應該就是被那破掃把給挂的。
這麼久了都沒感覺?
江繼走進廚房,趕在于琰擠出洗潔精的前一刻關掉水龍頭,把盤子從他手裡拿走,放進洗碗池,拉他出去,推他坐在椅子上。
“你别洗了。”
“怎麼了?”于琰一吓。
怎麼了?
這傷是因他而受的,不清理還碰水,要有個什麼他就是第一責任人。
背負原則性,得負責。
江繼迅速打開玄關櫃上的醫藥箱,把消毒酒精和棉簽拿了出來。
一走過去,他就将于琰的手翻了個面,将浸濕的棉簽按在那口子上。
于琰肩一聳,叫出了聲。
江繼隻掀了一下眼皮,放輕了力道,把周圍已經凝固了的血點擦幹淨。
疼得堅持不住了,于琰盲抓上江繼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因為慣性江繼揚了頭,差點撞上于琰的鼻尖。
與那雙澈澤的眼一對上,江繼心一撓,手推開他肩膀,橫眼俯視道:“想死?”
于琰仰看他:“你給我清理傷口呢還是在滅我口啊少爺?”
“……很疼?”江繼看他眼角都快憋紅了。
“巨疼。”于琰甩了幾下手,起身安慰着江護理,“當然不是說你技術不好啊,這真疼。”
江繼不知道說什麼,他很少給别人做這種事。
于琰緩了一陣走去門口換鞋了,江繼才想起缺了個步驟。
但醫藥箱都被他翻遍了也沒找着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個?”
于琰看向他,從校服兜裡翻出了個皺巴的創口貼。
江繼撕開上面的一層膜,正準備貼在他手腕上。
然後一愣。
于琰揣有創口貼他不驚訝,但這藍色的創口貼上還印着亮粉的卡通魚,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人是不是智障。
“……你的?”
“對啊,好看吧?”
江繼表情有些難為情。
“我兜裡還有,給你一張?”
“?”
“不用。”
長醜不如短醜,江繼立馬将創口貼重重拍了上去,然後猛地把門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