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閃爍的霓虹透出晦暗不明的臉。
宋豫後退了幾步,最後看了兩人一眼,嘴中忽然發出一聲輕笑,頭也不回地走入酒店。
“沒有雨傘,他怎麼回去?”
直到宋豫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陳默才好像後知後覺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有錢,住一夜而已。”
等等。
快刀斬亂麻,蘇聞青仍沉浸在剛才的對峙中,直到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讓忽然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居然這麼善解人意?”她轉過頭,語氣有些古怪,“我以為你會咒他一出門就下大雨,永遠回不了家。”
說不爽是必然的。
講真的,她很想體會一下皇帝的視角,非常想看兩個男人為了她互扯頭花,爾虞我詐的樣子。
遺憾的表情過于明顯,陳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輕笑着說:
“比起爾虞我詐,和和美美豈不更讓人省心?”
“……”
蘇聞青沉默了。
細細一想,好像是這麼個理。
前往地下停車場的時候,陳默對于蘇聞青的的那一番話給予了深刻的肯定。
對此,蘇聞青則是驕傲地揚了揚頭:
“當然,你說的那句話很經典,我自然是會記住的。”
陳默眼中的笑意更甚。
“不過,這種例子在某些情況下是不成立的,”看着蘇聞青好奇的眼神,他解釋道,“比如說,一張白紙揉成球,再怎麼按壓也抹不平的例子。”
一般情況下,皺了的白紙無法恢複成平整的樣子,可陳默既然是做文物修複的,自然不能用一般情況來面對問題。
就從他從事的專業來看,古畫的保存或多或少都有些問題,皲裂,掉色且先不談,最常見的還是要數宣紙的折痕處理。
折痕處理,隻要将古畫背放在桌子上,用排刷沾取适量的漿糊水把褶皺刷平,再拿出一張新的宣紙黏在古畫的背部,最後把邊緣都黏上漿糊,貼在木闆牆上晾幹,古畫就可以重歸平整。
想要讓褶皺的紙張重歸平整,關鍵就在于一個“濕”字。
蘇聞青恍然大悟。
“如果想要把揉成一團的白紙複原,是不是隻要把白紙在清水裡面過一遍,再貼在牆…呃…”
蘇聞青猶豫着,陳默也沒有出聲提醒。
解決的方法非常簡單,暫時還難不倒她。
果然不出一會兒,她就再次擡頭。
“小時候書皺了會先噴水,然後用這麼厚的字典壓着,”蘇聞青比了約莫10公分的距離,“所以白紙也不需要黏在牆上,隻要用平整的重物壓着就行了。”
“平整的重物!”
蘇聞青的語調一下拔高了,見陳默還沒反應過來,心情更加愉悅,像是初入茅廬的學徒一下難倒了從業十年的師傅。
“平整的重物,最好用的當然是壓泡面的Pad呀!”
她得意地看向陳默。
“怎麼樣,如此清奇的想法你是不是沒猜出來?”
陳默啞然一笑。
談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地下車庫。
入眼的都是黑白灰色系的私家車,隻有蘇聞青的紅色敞篷停在角落,鮮豔的像一團火,分外惹眼。
“徐瑤說車篷出了點問題,暫時放不下來”蘇聞青解釋道,“不過車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人特地來偷雨傘。”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終歸是低估了人性的險惡。
兩個人走到敞篷車前,心中那一抹不好的預感在此時成真。
“雨傘呢?!”
隻見駕駛座上空空蕩蕩,哪來什麼灰色的雨傘?
蘇聞青的臉色變了又變。
陳默擡頭看了一眼閃爍着紅光的攝像頭,思索現在追回的可能性,可耳邊卻傳來蘇聞青慶幸的聲音。
“幸好行車記錄儀一直開着,我倒要看看,是誰連雨傘都偷。”
陳默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他上半身探入車内,不一會兒便把記錄儀取了出來。
記錄儀的畫面成倍速在蘇聞青的眼前略過。
她一連等了許久,屏幕内清晰地顯現出地下車庫的場景,畫面一動未動,幾乎靜止。
就當她幾乎失去耐心的時候,兩道熟悉的身影從遠處飛奔而來。
定睛一看,正是宋歡和秦安兩個人。
隻見兩人來敞篷車前,宋歡蹲在了車門處,此時的畫面隻有秦安一個人。
他微微蹲下身體,像是在聽宋歡的話。
聽着聽着,他的表情由原來的平靜轉為震驚,再轉為狂喜。
他對着車下方豎了個大拇指,最後胳膊往車内一撈,那把灰色的雨傘就出現在他的手上。
“他都說了什麼?”此時的蘇聞青已經把雨傘抛之腦後,隻想明白,兩人之間到底說了什麼悄悄話。
聞言,陳默把畫面暫停,然後調高了音量。
“傘…禍害…”
一個并不清晰的女聲,想必就是宋歡的聲音。
随着畫面的推進,蘇聞青的呼吸變得輕不可聞。
就像偷看八卦一樣。
秦安的聲音随之傳來。
比起宋歡,他的聲音簡直不知道高了多少個音量,興奮的話語從記錄儀内傳來,一聲一聲回蕩在空曠的車庫裡。
“如果宋豫知道,聞聞姐甯願自己淋雨也不願意跟他走,他會是什麼心情?”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吃癟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