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箫門桃山别莊,在同州府東南百裡,山谷綠洲中。别莊流水養鯉魚,用靈氣築春生台,沒有當地旱雨兩季的分明。
因西北地界寬闊,鳳箫門分了一些弟子常駐桃山莊,專管西北的妖魔事。李靈溪和江玦到時,莊裡安安靜靜的,弟子們都出去獵妖了。
正是午後,雲影遮蔽天光,沉重鐵鍊摩擦着地面,打破桃山谷的平靜。
長廊盡頭一處開闊地,江玦、繆妙、燕辭秋和李靈溪都在,地上跪着一個狼狽的粉衣少年。
李靈溪随手拿絹扇挑起夏玉的下巴,讓他仰起臉。他長得實在漂亮,抿緊的唇線顯出倔強的美麗。
“你對路平原如此忠心,他卻不肯來救你一命,你不覺得自己跟錯了人麼。”
夏玉直視李靈溪,不發一語。
李靈溪松了一口氣,這小魔修果然不知道她的身份。确認這一點後,她才敢放心大膽地繼續審:“你就要死了,若能說出路平原的下落,興許我會救你一命。”
夏玉滿臉不屑:“我命雖賤,也不是可以賣去買來的物件。”
燕辭秋道:“路平原給你下了什麼魔咒,叫你這麼死心塌地的。”
江玦無心再問,直接以禦靈術誘供。夏玉招架不住靈力侵襲,低聲吼叫着在地上翻滾。很快神智渙散般癱坐地上,雙目發直,緩緩啟開咬緊的牙關。
“同州,路家村。”
繆妙問:“路家村是哪裡?”
燕辭秋說:“我知道,在同州和雍州交界,離洛都也不遠。”
江玦繼續訊問,夏玉卻倒在地上氣若遊絲,有三魂離體之兆。江玦立刻收回禦靈符,起身說:“我去一趟路家村,辭秋,你去浠水上遊幫裴允挪神龜。”
繆妙又問:“那我呢?”
江玦指着半死不活的夏玉說:“留莊療傷,看守夏玉,别讓他死了。”
“你又要和沈姑娘一起去,是不是?”
“沈姑娘知道路平原的習性。”
繆妙冷然道:“修魔還修出旁人沒有的長處來了。”
李靈溪假裝看不懂他倆之間的暗流湧動,催促道:“事不宜遲,江玦,我們出發罷。”
江玦颔首,對繆妙囑咐道:“阿妙安生養傷,回來給你帶棗泥糕。”
繆妙沒說話,哼一聲就拖着夏玉走了。
燕辭秋找出同州輿圖,标出路家村的位置,交給江玦。江玦也交代了浠水上遊的情況,讓燕辭秋早去早回。
三人在桃山莊前分别,兩人往東南趕,一人往西北走。
路家村,聽起來是路平原的家鄉。
李靈溪從沒了解過路平原從哪來,隻知他和自己一樣是孤兒,很小就被莫非撿上煙羅山了。原來這樣一個渾身流着魔血的人,要找藏身之所,還是會選自己出生的地方。
路家村不遠,江玦禦劍帶李靈溪,沒多久就到了。
這是個依山傍水的小村,村口一塊大石頭刻着“路”字,村道兩旁生長高大的銀杏樹和梧桐樹。
江玦畫了個索引符,注入李靈溪的同宗魔氣。指尖一松,索引符飄飄蕩蕩向村裡飛去,二人提步跟上它。
路家村地處同州往洛都的道上,偶爾也有客人路過投宿。李靈溪和江玦雙雙戴着幕籬,遮了兩張美臉,走進村子時沒引起太多注意。
終于,索引符在一座破敗門屋前停下,燃成一縷青煙。
魔氣太過濃厚,江玦顧不得敲門禮儀,直接一腳踹開那木門。門内是一個狹小的院子,長着一棵粗壯的柏樹,樹上站立十幾隻棕背黃羽的伯勞鳥。
空無一人,路平原先一步逃了。
李靈溪剛要進門,隔壁門前坐着編雞籠的老人站起來,語氣不善道:“二位是何方貴客,為何擅闖他人宅院?”
江玦恭敬地行了個禮,解釋道:“老人家,晚輩是雲水門大弟子江玦,依索引符尋魔氣到這裡。這院子魔氣沖天,定然藏有邪物。”
李靈溪問:“這院裡住的是誰?”
“這院子幾十年沒住人了!”老人有些不耐煩起來,“約莫五十年前,宜童家三小子帶着全家老小去洛都謀生,再也沒回來過。”
李靈溪又問:“這家人姓路?”
老人說:“這不是廢話麼,整村都姓路,宜童是我堂兄!”
從宜童家三兒到路平原,少說也過了三代。
江玦問:“老人家,你可見過一個眼生的俊美青年來路家村?長得比我稍低些,身形清瘦,膚色蒼白。”
老人擺擺手說:“沒有,沒有。”
江玦說:“魔物危險,在我們除魔時,請您不要靠近。”
老人本來對魔物一事半信半疑,看這兩位外人頗有仙姿,一舉一動間煞是風雅,心中不禁生出幾分信任,說道:“二位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