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和中也一樣,成為聲名遠揚的遲到大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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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喜歡橫濱的冬天,就有多厭惡橫濱的夏天。
海水被太陽炙烤着蒸發,潮濕的水汽飄蕩在高溫的空氣裡,陣陣翻湧的熱浪熏蒸而窒悶。
我和中也一前一後抵達賽場的時候,太宰似乎早就準時到了。
我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地感知到我們三個人之間莫名其妙的微妙氛圍。
事實上從中也被太宰‘誘拐’進港口黑手黨之後,我們三個人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近乎‘形影不離’的。
最開始是我因為饞中原中也的身子而粘着他,而太宰總是會從不知道哪個角落旮沓蹦出來摻和進來,再然後我就習慣了雙黑一起出現在我身邊的日子。
其實在青春最稚嫩的那幾年,我們三個人拌着嘴陪彼此度過了最為珍貴、最不可替代的時光。
比如說某一天,出完任務一身血污回來的太宰突然心血來潮想去看日出。
我興高采烈地當即應下來,和太宰将車載音樂開到最大聲,一路乘着風談論一些沒頭沒尾的話題。
比如為什麼成年人喜歡喝那麼苦一點都不好喝的酒,再比如說我們以後會長多高,而這個時候太宰總是會不忘嘲笑中也是個‘不會再長高的小矮子。’
這個時候開車的中也會怒火中燒的一腳将油門蹬上最高速,再猝不及防的一拐彎,讓副駕駛從來不系安全帶的太宰撞上了擋風玻璃,幸災樂禍地看着他的搭檔揉着腦袋喊痛。
“看來黑漆漆的小矮人是嫉妒我的身高了。”車速平穩下來後太宰依然不忘記嘲諷中也。
“混蛋太宰!我以後一定會長的比你高!”中也一個急刹車,緊握着方向盤的手青筋直跳。
而我則是那個負責扮演在他們兩個一架把車子拆散架之前那個溫溫柔柔勸架的甜妹。
之所以對于那天去看日出的細節記得那麼清晰是因為——
我後知後覺的從織田作那裡得知了那天其實是太宰的生日。
而他那天甚至沒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生日蛋糕,也沒有吹滅代表生日願望的蠟燭。
明明那個時候太宰已經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準幹部了,就連黑手黨裡最暴戾恣睢的連環殺人犯在他面前也戰戰兢兢不敢多吭聲。
可是他的生日卻像是被全世界遺忘了那般。
這樣的場景和幾個月前中原中也生日時的熱鬧大相徑庭。
那個時候旗會的所有人還在,在鋼琴家的帶領下我們為中也精心準備了一場足夠讓他驚喜的生日派對。
有七彩的氣球,悶燒的古巴雪茄,噴射而出的金黃色香槟和無數美食佳肴,最後重磅登場的自然是一個提前定制的大蛋糕。
可是太宰的生日卻連一個蛋糕都沒有。
隻有清晨我和中也陪他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海邊日出,晚上織田作和坂口安吾陪他在Lupin Bar喝了杯酒。
我再也忘不了曙光像大火燒紅了天幕那一刻,太宰安靜地揚起頭望着刺目的光微微的那一笑。
我覺得他那一刻在真切地渴求一場和日出一樣壯烈而美麗的死亡。
也許他在心裡幻想着陽光幻化成漫天彌散的火,将他、将我們所有人、将整個世界燒成灰燼。
因為那一刻,我也是這麼想的。
“以後每年生日,我和中也都會陪你過的。一定會好好的、認真的、為太宰慶生的。”我替中也承諾太宰。
而一旁的中也冷冷抱着手臂似乎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别扭地轉過臉,卻沒有出聲反駁。
太宰會用他的方式‘關心’中也。比如進入敵人埋伏圈的時候,他會以輕慢戲谑的語調提醒中也說:“九點鐘方向的狙擊手怎麼還沒有對着中也開槍。”
對敵人以暴止暴的中也則不會多說廢話,在槍林彈雨襲來的前一刻冷酷的用重力将所有包圍他們的暴徒們粉碎成血沫齑粉。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地知道身為一名黑手黨,我們的信任是多麼寶貴的東西。
将自己的後背和性命托付出去的那種信任,更是尤為珍稀。就像無堅不摧的龍類生物交付出身上唯一可破的逆鱗。
而這種信任,太宰和中也交托給了彼此。也交托給了我。
是的,就是這樣一種雖然看起來劍拔弩張,雞飛狗跳,其實暗藏着信任、關懷、奇妙而溫暖的一種羁絆。
但是今天,極其罕見的,我感受到了一種極為陌生的、暗流洶湧、一觸即發的氛圍,在太宰黏黏糊糊地抱住我,中也冷冷将我拽過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