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熱烈而盛大,但到底最後累了。
谷術閑招來馬車,安排着一道回家。
亥正已過,街上的行人依舊沒有要散去的模樣,遠遠望去,燈火與人□□相輝映,光華璀璨,融融如海。
直到青江巷才安靜下來,畢竟這裡都是貴人的居所。
不料馬車車輪突然漏了氣,再去找車夫隻怕耽誤得更久,幾人隻好步行回去。
谷婉是被谷術閑抱下來的,畢竟一整日都在蹦蹦跳跳,精力早已消耗殆盡,一到馬車上便累恹睡了過去。
青江巷離府上已經很近,谷術閑抱着谷婉走的緩慢。
夏困鬧了一天,此時如同洩氣的皮球一樣。
谷纾難得略感疲憊,隻是谷術閑的步伐過于緩慢,讓谷纾還走到了前頭。
看着後面落了一大截的人,她招了招手:“我和小錘子就走前面了哦。”
春倦欲跟上去,谷術閑攔住她:“讓他們兩個去吧。”
“就是啊,小纾有我在就行了,你還是陪着夏困娘子慢慢走吧。”雲垂野反頭道。
春倦觀察一番,露出淺淺地笑容:“也好,那便辛苦雲公子了。”
雲垂野擺了擺手,漫不經心地說:“不辛苦不辛苦。”
兩人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夜晚格外靜谧,并肩而行,隻聽得腳步聲,月光将二人影子拉的老長。
“累了?”
谷纾神情恹恹:“想快點回去沐浴睡覺。”
谷纾開心的時候那便看什麼東西都是好的,她難得感到累,除了幼時有一次去爬嶽槐山。
她累的時候便是這樣,不想動,也不想多說一句話,隻想躺下睡覺。
雲垂野向來知道她的脾性,走到她前面,矮下身子:“上來,小爺背你。”
谷纾以為雲垂野又在開玩笑:“别鬧了錘子。”
“鬧什麼呀!”雲垂野懶得跟她廢話,一把背過她:“你好好休息就行了,不用說話。”
谷纾被他逗笑,打趣道:“等下我兩會不會一起摔地上?”
他啧了聲,又開始自誇:“怎麼可能,好歹我家代代武将,雖到我這,小爺不準備從武,可那底子還是擺在這的!”
“是是是,你最厲害。”谷纾奉承着他,突然語調一轉:“垂野,我想爹爹了,你說這天下的主到底什麼時候定下來。”
雲垂野垂眸,随即又恢複了那個欠欠的語調:“近期難喽,四殿下全和大殿下全争的不可開交,峪莊洪澇、川陽饑荒都沒人去管,那川陽好歹還有陸氏在背水一戰,而峪莊洪澇把房子都沖垮,地方官都跑地不知去向,不知淹死多少人。”
谷纾一時如哽在喉,即便早已知道這些事情,再聽心中仍感悲涼。
“哦對了,說到川陽陸氏,你那個好姐姐陸妱含前些日子成親了。”
“怎麼可能!”谷纾不可置信。當今局面,有哪家敢談婚論嫁!
“辦的潦草,還是和一位殿下。”
“四殿下全心狠手辣,五殿下勿有勇無謀,妱含姐姐怎麼可能嫁給這兩人,且這四殿下都已有正妻,光川陽陸家就不可能讓妱含姐姐去做小!”
雲垂野淡淡提醒她:“你莫不是忘了,朝中還有還有個三殿下。”
谷纾一愣,思索一番才反應過來:“姬良?”
實在不是谷纾記性不好,而是這位殿下,十幾年來,音訊全無,活的如同一個透明人一樣。
南昭曾是五大世家,其中五大世家之首的便是姬良的母家——風郡俞氏。
彼時俞氏一家獨大,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俞氏大房嫡女俞榛更是有南昭第一美人之稱。
俞家門庭若市,客卿不絕。
而這俞榛偏對先帝有了情愫。
與君少年識,兩小無猜忌,十五做人婦,一朝入宮門,鳳钗冠上珠,情義不可休。
本是一段佳話,自己的家族是百家之首,丈夫是天下之主,兒子是太子。
時有言說“俞與姬天下共”。
這話傳到先帝耳朵裡,俞家又被冠上叛國的罪名。
俞榛謀害妃嫔,一朝俞家被抄,株連九族。
念夫妻之情,永禁冷宮,不久便去了。
太子被廢,再無消息。
自此以後,南昭再無風郡俞氏。
四大世家經此一番,有了個不成文的約定——絕不送女兒入宮廷。
“陸家走了一步險棋。”谷纾歎氣。
這無疑是吧谷、雲兩家推上風口浪尖。
畢竟南昭四大家族盤根錯節,到了這一代,川陽陸氏和邳鄰宋氏聯姻而生下陸妱含,兩家通氣連枝。
所以陸妱含嫁給姬良,便是昭告天下,川陽陸氏和邳鄰宋氏的立場。
本一直保持中立的谷、雲兩家便會逼站位,否則誰做天子,兩家都危矣。
雲垂野仔細地聽着她的每一句話,直到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走的慢,又不敢走太慢,一下子便到谷府門口。
大門緊關,不過每天小厮都會在門口守夜,見雲垂野背着谷纾回來,忙問了好,又問了問谷纾的情況。
雲垂野說谷纾腳崴了,他送谷纾回院子便好,讓小厮在門口等谷術閑幾人回來便背着谷纾繼續走。
小厮也不曾阻攔,畢竟在他看來,雲垂野已經和姑爺沒什麼差别,隻等天下太平,二人長大,定親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