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谷纾強忍着困意,頂着兩個黑眼圈,跑到廳堂裡給各個長輩一一拜年。
她收到了不少銀錢,樂花了臉。
衆人還在年結的喜樂中,小厮突然來報,說谷二爺派人回來了。
谷纾一聽,猶為高興,不等人進門,自己先迎了過去。
見到是父親身邊的手下宓盱,忙問:“怎麼樣,父親如何?朝中如何?”
宓盱跪下身,朝谷纾先行了一大禮:“四殿下直把大殿下全殺了,商伶夫人聽後,難産而亡。五殿下勿氣極,直攻皇城,于朝堂之上逼四殿下退位,四殿下不屈,站隊四殿下者與未站隊之朝臣,皆于殿上,被殿下勿射殺于朝,四殿下直數劍穿心,死相凄慘,屍體被烹,于朝飼彘。”
“射殺于朝?”谷纾身形一顫。
“是,有不服者,與之同烹。”
氣氛降到冰點,原本熱鬧的府中突然沒了聲,年紀的小的孩子被母親捂着耳朵。
“那父親和雲将軍如何。”谷纾急忙上前問。
“雲将軍早有防備,武功高強,并未受傷,谷相在殿下勿放劍時不及躲避,好在有雲将軍相助,隻中了一劍,不傷及要害。”
谷陵拍了拍谷纾的肩膀,安慰着:“你父親吉人天相,沒事的,小纾不必太過擔心。”
還好未有大事,谷纾懸着的心也算放下來些。
谷史蹙眉,直呼姬勿姓名:“姬勿如此膽大妄為,做出這般有違人倫之事,即便登帝,必遭口誅筆伐,不得長久,南昭亡矣。”
陸靈溪簡直覺得不敢相信:“姬勿殿下我是知道的,其母是西虞陸氏之人,與我川陽陸氏略有交集,那孩子兒時我還抱過,粉雕玉琢,乖巧機敏,頗有君子之風,于朝政之事并無野心,怎會做出如此違逆天道之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谷史感慨。
“可西虞陸氏并不是大家族,殿下勿何來這麼多兵攻城?”陸靈溪還是未想明白。
宓盱解釋:“是豫西向氏的兵。”
豫西向氏多年不曾動兵,不想竟然在這次中站了姬勿。
“那現在南昭誰為主?”谷史問。
“三殿下,良。”宓盱回道。
堂内又是一片嘩然,宓盱繼續闡述:“殿下直與幾位從屬他的大臣被飼彘後,多位大臣不願拜殿下勿為王,太傅在大殿撞柱明志,多名大臣欲效仿之,殿下良此時殺入皇城,向家見殿下勿性情殘暴,臨陣倒戈于殿下良,此戰得以平息。”
宮殿之上,原本俊美的青年發髻散亂,跪坐在地上。
他眼中通紅,看着殿外那一鍋熱氣騰騰的肉湯,露出嗜血般慘厲的笑容,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他跑到那鍋肉湯前,高興得仰天長笑:“死了,姬直死了!哈哈哈——”
他笑聲很尖銳,久久不平息,又想到什麼,崩潰大哭,在外人看來,無異于一個瘋子。
“是否讓屬下将他拿下?”俞不言問眼前的青年。
姬良生了一雙桃花眼,看誰都自帶三分深情,便是如此場面,他臉上亦未有兇狠之色,好像是在賞尋常的風景。
“不必。”姬良沒有管那個瘋子,他放下身份,向所有大臣行了一個大禮:“姬良來遲,未保南昭安穩,讓諸位朝中肱骨之臣受驚,願自請受杖刑。”說罷便想叫手下取杖。
諸大臣連忙惶恐跪地,齊聲喊:“殿下不可!殿下三思!”
此時陸亥行君臣大禮,朗聲道:“三殿下良,德才兼備,待吾以誠,平内亂,穩朝局,開新朝,臣願拜三殿下為帝,願吾皇千秋萬載,萬歲萬歲萬萬歲!”
“向遠山願拜三殿下為皇,吾皇千秋萬載,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虙附和聲随即響起:“願吾皇千秋萬載,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大家族中兩家皆表明立場,連豫西的老将軍向遠山都臣服,特别是有了前幾位殿下的對比,如今這些臣子看姬良就如同看見救世主一般,沒過多久,殿内跪倒一片,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昭的這場宮變,總算塵埃落定。
朝臣退去,殘陽如血,肉湯下的火已經被熄滅,姬勿獨坐在那裡。
姬良朝他走去。
兩兩相望。
良久,姬勿笑了,笑得滲人。
但是姬良記得,他這個弟弟其實笑起來很好看,像早春的清風拂面,少年時就頗負盛名,被人稱南昭風流美丈夫。
“你赢了。”姬勿冷笑。
“大勢所歸。”姬良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漁翁之利。”姬勿自嘲地說:“曾經我以為南昭下棋下的最好的是我,原來是不曾與你對弈。”
姬良沒有解釋,黃昏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顯得很柔和。
“你給我下攝魂散。”姬勿繼續說着。
姬良蹲下身,朝他溫和地一笑:“那又怎麼樣?”
“哈哈哈哈!我沒吃!攝魂散不過是使人情緒擴大,做出癫狂之事。”
他笑的越來越難看,還加上一些詭異的動作。
“可是我要殺姬直,我要清醒的,用最殘忍的方式殺了姬直和他的走狗!我要看着他下油鍋,看着他的肉一點點被彘吃掉,姬良,你根本不知道我此刻有多快活!哈哈哈哈!大哥!阿勿為你報仇了......”
“看來你早就瘋了。”
“是!我早就瘋了!什麼南昭美丈夫,什麼君子,在大哥娶商伶的那一刻我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