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碰到了,那就努力解決挽救,台上的季西野傳達給大家的感覺就是如此。
他尊重現場觀衆,也重視劇場的演出,但面對“不完美”也不會太誠惶誠恐。再說,他也絕不能讓搞事的“大花臂”陰謀得逞。
“算了算了,咱們去隔壁劇場吧。”
一位常來劇場看劇的中年女老師率先從第一排的座位站起來,她也算從小看着季西野長大的,跟他父親很熟,并不想為難誰,“小季說這裡面有誤會,那肯定不是故意的。再說老季的秉性咱們這些老觀衆還不了解嗎?”
到底是明事理的人多,再加上大家來看劇都為了圖開心,耽擱下去也無趣。
于是,越來越多的人起身往劇場外走,附和着:“對呀對呀。去影院看電影偶爾還能
碰到停電呢。”
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衆人次序而出,面對衆人的理解,季西野接連道謝,還代表劇場給大家深鞠一躬。
這一切,林未晚都看在眼裡。
像目睹了一場沖她而來的劇烈風暴,最後在季西野和風細雨式的抵擋下,全部化成齑粉,煙消雲散。
而回頭看她的季西野,依然笑得雲淡風輕,她在那樣深邃安定的目光裡,一頭紮進了名為“心動”的湖泊,經年累月沉醉其中。
這件事,很快驚動了季西野的父親。
他本來正跟文化局的人在附近吃飯,接到工作人員的電話後匆匆趕來,“大花臂”一衆沒掀起大風浪很不甘心,但依然在垂死掙紮。
在一樓的會議室裡,他們一口咬定是在劇場門口的售票亭買的票,而偏偏湊巧的是,門口小售票亭的監控還意外壞掉了。
“你們這幾張票是假票,雖然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但背面右下角這裡的防僞标志不太對。”
季西野的父親季連雲慧眼如炬,看出了真假票據的端倪。
那時候西風巷劇場還沒有開始售賣電子票,全部是紙質票。
通過電話線上訂票的觀衆也是到場後根據自己留下的個人信息取票。
不論劇場的人怎麼解釋,“大花臂”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正規渠道買票的。
劇場從沒遇到過這種狀況,原則想通過賠償息事甯人,但對方根本不接受。
“既然你們不肯和解,那報警吧。”
一直站在門口的季西野冷冷開口,季連雲眉頭一皺,想打斷他,但看到兒子鮮少的嚴肅表情,還有旁邊惴惴不安的林未晚,忽然反應過來這件事可能不簡單。
“報警就報警,你馬上給老子報警!”
“大花臂”不怎麼懂法,不知道僞造售賣票據是違反行為,這要被證實,是要拘留罰款的。
他們自信這就是簡單的鬧劇,就算警察來了也是勸解為主,盡量讓雙方都小事化了。
“這位先生,您說您是7号下午來售票亭買的票,但我真對您沒有印象。”
票務小姐姐記性好,尤其是“大花臂”這張兇神惡煞的臉還有誇張的紋身,她要是見過肯定會有印象。
雖然季西野已經報警了,但票務小姐姐還想做最後的解釋,畢竟對方說票出自她手,這要追究起來好像她也脫不了幹系。
“大花臂”才不聽她說話,擡手就将瘦弱的小姐姐狠推一個趔趄,滿口噴唾沫星子:“你少他媽裝腔作勢,你們都是一夥兒的,這屁話誰信?啊?誰信!”
說話間,其他幾個混混一窩蜂開始動手動腳,季西野和劇場的工作人員出手阻止,場面頃刻再次混亂起來。
打印機旁的打印紙、墨盒、文件夾、五顔六色的簽字筆……被混混們擲得滿屋亂飛。
票務小姐姐被“大花臂”扯亂了襯衫,吓得掩着衣領哇哇大哭。
季西野扯着“大花臂”的後衣領,将人拖得連連後退,因為衣服勒着脖頸,“大花臂”喘息艱難,拼命拿手扯拽脖子上的束縛。
還沒能暢快吸口氣,就被季西野摔在了實木會議桌上。
眼看罵罵咧咧的髒話要噴發而出,季西野擡手一拳狠砸在他臉上,一聲悶悶的哀嚎被噎回嗓子裡。
“西野,别動手!”
季連雲不想兒子惹麻煩,厲聲提醒他别沖動。
工作人員也沒想到事态會上升到動拳腳,一個個如夢如醒,恨不得撸起袖子跟這堆垃圾拼了。
但季連雲的威嚴還鎮在這裡,他們不敢貿然惹事,隻能不情不願試圖将季西野拉開。
這下,其餘幾個混混算是騰出了手,他們不僅不念季連雲的好意,還以為劇場裡的人這是怕了。
其中一個“紅毛”抄起旁邊歪到在地上的凳子就要往背對着他、拼命摁着“大花臂”不撒手的季西野頭上招呼。
林未晚在他舉起椅子的刹那,腦袋轟然一鈍,像砸出一道淩厲的閃電,那一刻憤怒、驚詫、惶恐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幾乎記不起自己怎麼動作的,惶然間将手裡的訂書機猛然砸了出去,眼看着“紅毛”發出一聲滲人慘叫,高高舉起的椅子重重落地,随着反彈回來的訂書機一起沾上了鮮紅的血迹。
自從進了會議室,她有無數個瞬間想跟“大花臂”拼命。訂書機一直攥在手裡,被汗水潤濕,最終,還是砸了出去。
她不想季西野受一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