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邊!田兄,你走左側,我們兩邊包夾!”有人在高聲喊叫,但他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層層人浪中。
幾個負劍的年輕修士身姿翩然的從街面上幾處低矮的鋪面掠過,向着另一處的街角而去。
姚珍珍靠在欄杆邊,低頭看着底下鬧騰的一群人,忍不住伸手打了個呵欠。
有個莽撞的年輕人從她頭頂屋檐上禦劍掠過,女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
“啊!”
下一秒,正忙着趕路的禦劍少年忽然一個趔趄,身體向前撲去,他潔白道袍背後,一塊油亮的琥珀核桃仁正順着衣料滾落,留下一道褐色的糖漬。
他被這陰險的背後突襲打了個猝不及防,險些從飛劍上滾下去,好容易穩住了身形,立刻便回頭,滿面憤然。
少年自是怒不可遏,誓要将偷襲之人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通。
“昭華城内,禦劍飛行不可高于兩丈,”罪魁禍首卻依然靠在欄杆邊,施施然地伸手,拍淨了掌心堅果碎屑,眼波慵懶的掃過少年因為愠怒而漲紅的稚嫩面孔,“怎麼?公子竟然不知道麼?”
那滿面怒色的少年臉色頓時一僵,知道是自己先犯禁,但還是不忿,張口就想要争辯。
隻是他還沒來及說話,女子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怒吼。
“白!郁!湄!你人呢!”
細碎的叮铛鈴響一路拾級而上,黎金鈴的一雙白瞳準确地鎖定了正在偷閑的姚珍珍。
禦劍的少年也聽見了這突然出現的白瞳公子的話語。
黎金鈴的面容實在是過于有辨識度了,他一下就反應過來了眼前男女的身份,神色頓時一變,想要開口的話一下卡在了喉嚨裡。
“你是……你是定流坡那個白……”
姚珍珍頗感無趣地歎了口氣。
“真是個祖宗……”她轉身,皓白手腕微微一震,“别叫魂了,來了。”
禦劍少年隻覺眼前一花,一樣東西裹挾着勁風已直奔他面門而來!
他面色一正,全身靈力頓時運轉如沸,險而又險地接住了女子扔來的東西。
“玄機處正在昭華内四處追兇,公子可别再犯禁了,”姚珍珍擺擺手,轉身走向黎金鈴,“這個送你了,就算是賠罪。”
“昨夜城内有豹滿傷人,我要去看看傷者,你同我一起去,”黎金鈴聽見她的聲音,冷哼一聲,“随我一起,總比你在這裡招貓逗狗強些。”
姚珍珍也不和他拌嘴,右手徑直伸向少年光潔白皙的額間,食指彎曲——
“啊!”黎金鈴痛呼一聲,捂住了額頭。
姚珍珍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有心收斂,隻用了半成的力氣。
可黎金鈴畢竟身嬌肉貴,隻是一下,額頭還是泛起一片紅。
“……走吧。”姚珍珍看他捂着額頭又要撒潑,伸手便揪着少年衣襟上一條不知何用的絲縧,像牽着一個華麗耀目的大風筝,拽着就離開了。
隻留下窗外禦劍的少年還呆呆站着,他低頭看手心中對方扔來的東西——那是一個半團起的油紙包,裹着半包琥珀核桃仁,散發着誘人的甜蜜油香。
***
因為定流坡内受人豢養的妖獸外逃一事,玄機處最近忙得焦頭爛額,連帶着湯容林這個主政官一起上火着急,肉眼可見的眼下青黑加深許多,任誰見了都要覺得這位司政官是個命不久矣的過勞象。
後來還是寄住滄磐府的姚珍珍看不下去,提議要幫忙去處理那些外逃的妖獸——然後被燕鳴臻否決了。
“城中如今受妖獸私逃一事影響,傷者衆多,黎司藥免不了忙碌些,他的安危還需要白姑娘多照拂一二,怎好再勞煩姑娘去做這些瑣事?”燕鳴臻輕飄飄地一句話,便将黎金鈴擡出來做了由頭,似乎之前強烈反對姚珍珍為他做護衛的人不是他似的。
否決了姚珍珍的幫忙方案,可湯容林的怨念也實在不可小觑,燕鳴臻思忖片刻,還是為他指明了一條路。
“浣金仙試的初試已告一段落,定流坡内幻境短時間無法修複,”青年眼睫垂下,掩住了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何不借此機會,便将此次的武試的第二關試題稍作修改?”
“玄機處人手不足,可各門各派還有這許多青年才俊……”青年手指搭在額間,輕輕敲打幾下,察覺到身邊人正在轉頭看自己,不禁莞爾,未盡之語,便不必再多言了。
湯容林聽他一番話,低頭思索片刻,因連日疲憊而黯淡的目光頓時一亮。
“我這就去着人拟寫一份章程來!”他一拍手,霍然起身,轉頭就要離開,走到門邊才想起不告而别實在失禮,轉身對着燕鳴臻合手一禮,又對着一邊低頭吹着杯中茶葉的姚珍珍點點頭,“多謝殿下建言,白姑娘,我這便先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