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别院。
“817提案要暫時壓下來了。”alpha蔥白的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上挑的桃花眼閃過一抹冷厲。
“抱歉上将,我也沒想到父親會臨時反悔。”尤安愧疚道。
月荷擡眼淺笑:“沒關系,多事之秋,就算西蒙上将同意在今年的上将聯合會議上支持我的提案,我也會重新考慮是否延遲提出。”
她的話并未安慰到尤安,反使青年越發羞愧:“父親向來偏疼我,我以為我能勸得了父親。原本他答應了的,隻要您和我結婚……但誰也沒想到。”
是,誰也沒想到刺玫星戰役後,月荷不是被授一級上将軍銜,而是被當衆賜婚與叛國罪臣之子婚配。
雖然陛下親賜兩顆産能豐富的行星作為新婚賀禮,甚至用皇家禮儀親自為他們主辦婚事,但女王對月荷勢頭的打壓依然顯而易見。
尤安追随月荷在前線一年,是她身邊的近衛,在數次共同作戰中,早已為能征善戰的上将傾心。
月荷對他雖還沒有男女之情,卻還是比對其他人多了些親密和信賴。
得益于西蒙家的家族勢力,月荷已表露出願意和尤安結婚,為了實現共同利益的目的。
誰也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裴落羽。
提起傷心事,在戰場上勇敢的青年不禁紅了眼眶。
月荷對此無法感同身受,她隻遺憾于和西蒙家聯手的計劃需暫且擱置。
西蒙老頭子老奸巨猾,看來她不給出讓他足夠有安全感的籌碼,這老頭子不願意輕易冒險。
她抽出紙巾給對面少見露出脆弱一面的omega:“沒辦法,也是我冒頭太快,讓陛下感覺權力受到威脅。如果我和落羽結婚能讓她更安心,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刺玫星戰役中,AI預估最快一年才能結束的戰役,月荷帶領将士在短短四個月内大獲全勝,死亡率也低于AI預測。
近乎逆天的指揮天賦,震懾外敵的同時,也引起女王的忌憚。
月荷早在前線時就想到這個結果,盡管如此,她也做不到将能快速結束的戰争拖延到一年。
對于她來說,和落羽結婚算不上糟糕。
一個家族落沒的omega,她既能一時打消女王的疑慮,還不用分心對抗對方的家族勢力。
她的風輕雲淡卻傷害到尤安,他問出内心的不安:“上将,您是愛上落羽了嗎?”
月荷疑惑:“當然沒有,怎麼這麼問?”
對于她來說,尤安的思維有些跳躍。
尤安咬咬唇,眼睛微紅:“落羽是個很優秀的omega,追求者衆多,您愛上他……也不奇怪。”
“他很優秀是沒錯,”月荷記起和落羽見過的寥寥數面,omega身邊總是圍着很多人,她很贊成尤安的前半句,“可我不是他的追求者呀。”
“他應該也是迫于無奈才和我結婚。”月荷還替落羽解釋一句。
月荷完全不認為落羽會對她有意。
裴家是個古老的家族,自帝國建立,就穩居貴族之列,家族勳爵最高至二級上将。
而月荷出身貧民區,是近幾年靠着戰功赤手空拳在已經固化的貴族階級硬生生撕出一到口子跻身其中的人。盡管她功勳卓越,但在許多老牌貴族那裡,還處于“泥腿子”“暴發戶”的評價中。
裴家出事前,落羽有資格在貴族所有的未婚alpha中擇偶,嫁入皇室都足夠。
盡管婚後的幾個月,落羽從未對她表現過排斥,但月荷隻認為對方是出于良好的修養。
得到月荷的解釋,尤安稍稍放下心:“那您不會愛上他是嗎?”
月荷微微皺眉:“應該不會。”
落羽并不是她的擇偶類型,更何況她現在哪有心情想情情愛愛。
她拉回話題:“而且這和我們今天讨論的議案有什麼關系?”
尤安愁容的臉終于露出喜色:“是,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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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荷回到蘇山别墅已經很晚了,管家正在樓下,蒼老的臉上挂着一絲擔憂,見到月荷,他明顯松了口氣。
管家:“上将,裴先生發熱期到了,抑制劑不太管用。”
“好,我一會去看看。”月荷進來時,就聞到了幽幽的白梅香。
不過濃度不高,根據她的經驗判斷,問題應該不大。有些omega到了發熱期,信息素味道都重得嗆人。
月荷奔波一天,準備洗完澡再去看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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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羽從不知道,發熱期還會有這麼難熬的時候。
熱潮一陣接着一陣洶湧而來,落羽蜷縮着身體,羞恥地咬緊嘴唇,懷裡抱着從樓下客廳偷來的外套,用力嗅着上面屬于alpha的深海的味道。
不夠,完全不夠。
他的腺體發育已步入成熟期,就算是高濃度的alpha信息素安撫都不見得能纾解眼前的狀況,更何況是一件僅僅殘留着alpha信息素的衣服。
如果能被擁抱着,被親吻着該多好。落羽奢望地想。
落羽的眼前浮現出三個月前慶功宴上,月荷的模樣。
彼時父親叛國的消息驟然在宴會上蔓延,落羽毫無心理準備,衆星捧月的高嶺之花一朝跌落,成為誰都可以踩一腳的泥。
昔日圍在他身邊獻殷勤的人迅速離他很遠,不加掩飾地表達厭惡和鄙夷。
落羽沒想過他會是以那樣狼狽的方式從月荷的生命中退場,他以為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他順從父母願望,和一個傾慕他的alpha組建家庭,生兒育女,度過平淡的一生。
陛下當衆宣布他和月荷的婚事時,落羽還處在一個很混亂的狀态。
他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隻感受到周圍人譏諷、看好戲的冰冷目光。
沒人認為月荷會答應下這樁荒唐的婚事,他們隻是等待月荷拒婚後,将已被釘在叛徒恥辱柱上的omega趕出宴會,趕出貴族階層。
他隻配在貧民區苟延殘喘地活着,一生為自己父親的昏聩贖罪。
落羽也這樣覺得,他沒臉在宴會呆下去了,那是屬于保家衛國的将軍凱旋的慶功宴,他的存在隻會玷污宴會的光明神聖。
他痛苦地想離開,但身體沒有一絲力氣,他隻願譴責的目光能暫時放過他,留他獨自在角落消化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