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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定風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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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蘇韌出現,他倆愁雲立散,跪地叩拜。

蘇韌問起,老者乃是董學心表兄——本鋪尚掌櫃,他也是京城殡葬行會頭兒。

董學心感激溢于言表。蘇韌道:“不用客氣。董老哥,有什麼為難?”

“在下也是萬不得已,才來尋大人。我等都是濟甯人,當地産壽材出名,都經營這一行。開國皇帝愛兵如子,即便屍首不全,也給口棺材。每逢戰争,前線需大量薄皮棺材,由内閣批複國庫付款。今年這生意由表兄包攬,在下入了一股,從菏澤定大批貨送來京。表兄打通原順天府丞關節,沒想到這府丞犯事兒被處死了。現任順天府丞将貨物全部扣押,說蔡閣老不在無法付款。非但不付,還限期逼迫我們再送兩萬口棺材去北方,否則以贻誤軍情論處。我等非豪商,傾家蕩産都無法周轉,豈不要人命麼?大人乃都禦史,在下想求大人讓他們先把我等的前款給了,我等才好再行籌措。”

蘇韌暗吃驚,問:“兩萬?你沒聽錯?之前定了多少?你們可有明細。”

尚老拿出一張紙:“小的們句句實情,都在上面。”

蘇韌驚心動魄。這上面數目,和自己所見内閣上報的抄件,相差真不少。

看來,戰争比自己想象慘烈。可皇帝閉關,首輔怠工。到底是誰在欺君罔上?

他想:光拿這張紙,是不足以當罪證的。究竟是有人隐瞞戰情,還是有人要渾水摸魚吃空饷,需深入其中着手調查。而戰争,确應速戰速決,不能再讓朝官對峙的局面拖下去。

他告訴董學心:“這張紙我留着。我不便出面幫你,會在幕後運作。七天之後你若還拿不到那筆款子,再來尋我。”

董學心千恩萬謝。蘇韌不想再多周旋,對方偏要送他出來。

二人走到暗處。蘇韌心内一動,問董學心:“你算過麼?此戰何時結束?”

董學心說:“算命的人……算自己有關都不靈驗。不過……”

“不過什麼?”

“大人還記得那首民謠麼?袁大敬被處斬,還起了烽火。在下誤以為的太平,成了亂世……”

蘇韌想起來:“草木天下,金鳌争榮。竹子開花,蛟龍出海。”

他笑道:“我不大記得了。袁知府已掉了腦袋,你我切勿揣摩為好。”

董學心不說話。等蘇韌他們出鋪子,他還冒着雨,在街面上目送。

蘇韌回到萬柳堂,沈凝咳嗽忌口正休息。他和陸楠一起吃了晚飯,打探了國庫開支。

沈凝醒後,蘇韌隻字不提棺材之事。夜間他又重返兵部,方川還在當值。

他棺材鋪單子交給方川。方川大驚說:“如此說來,有人少報傷亡人數。他們完全可以将前線的失誤,推給新來倪麟。搞不好是山西巡撫王端搞鬼。他為了烏紗帽铤而走險。”

蘇韌道:“素聞王端膽小,武将又不和他一心,互相牽制,極難作假。這些年蔡氏父子把持朝政,除了在京清流還敢蹦跶幾下,谏官全體啞火,地方上更閉塞聖聽。莫說山西,薊遼報告,總一份給蔡述,一份給萬歲,連我都看不完全。萬歲不出關,朝廷不破僵局。我們無從判斷真僞。”

“那讓沈凝請萬歲出關,他不是最受寵麼?”

蘇韌聳肩:“沈凝死腦筋,面子大如天。他請萬歲出關,等于服輸搬救兵。你想他肯麼?”

方川撇嘴:“那大家熬吧。看誰先熬死誰。”

蘇韌苦笑,想蔡述此人似樂于争鬥,而沈凝的身體……。

雨停後,暑熱稍減。街巷多有坑窪,馬車疾馳濺起水花,如在浪尖行駛。

蘇韌心事重重,半路卻遇雷風。雷風正夜間巡邏,特給蘇韌送上五哥的信。

蘇韌讀完,憊懶精神重振作起來。信中,金文文告訴他一個令他極感興味的消息。

原來,即便在蔡府之中,蔡述也已多日不曾露面。

金文文提起過戲班子人。蘇韌猜測,蔡府演劇班裡有自己人,才探聽切實。

但蔡述為父祖大辦冥壽,在自家還躲着?他越藏,事情越棘手。

此事若告訴沈凝,他一定按捺不住。不告訴,又怕沈凝放松戒備。

他權衡再三,終于在隔日下午,告訴了剛回府的沈凝。

“錦衣衛和五城兵馬指揮使司,均沒有蔡述行蹤。京中有傳言,蔡述病了,但蔡家行事,向來真假難辨。”

誰知沈凝道:“不管他!咳咳,明日萬歲會出關,管家告訴我的。”

“管家?”蘇韌心想:沈凝大約還不知道,管家是東廠來的。

“不止。我在文華殿外遇到了小柳。他和我說,内侍們正準備相關物品,明天天氣好,省卻搭建雨棚之煩。不都對上了 ?萬歲出關,從三品以上都會去玉虛宮外迎候。這些日子,蔡述不僅誤事無法推脫,而且大失人心。我剛收到蔡家送來的回帖。他拖了好幾天,還是回了,想必是覺得失算懊悔。我不想正式彈劾他,但……我還是要說幾句話的。”

蘇韌心說:白琢磨蔡述了,人還在家!?他微有被愚弄之感,轉念釋然:皇帝出關,畢竟好事。可,他忽然惦記起:萬歲都快出關了,小飛去取仙泉,何時回來?

他提心吊膽趕去練武場,追問金文文:“他不會誤事吧?”

金文文道:“天熱泉水新鮮才好。想萬歲早算好明日出關,東廠告知小飛何日回來。”

蘇韌又說起蔡述。

金文文撚須:“蔡述如此神出鬼沒。若我是沈,自養精蓄銳,倒不會去說他。”

“我也勸過,但沈凝忍不下這口氣。他咳嗽才好些,身子骨還虛弱。”

金文文歎道:“江湖人,刀口子舔血。官場人,風雪嚴相逼。沈凝終是少年心性。他要變得老成謀國,風一程,雪一程,還得多少程!人道‘休去倚危欄’,可說不清,誰是危欄?”

蘇韌也歎氣,回首夕陽處,帝京柳樹如煙,虞美人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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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蘇韌不說,譚香都不知道。她等了小飛好久,多少有些心焦。

皇帝說出關的當日,因葛大娘告假,她和兒子一早進宮。

寶寶還睡着,譚香不願叫醒孩子。蘇密先靠窗練起字來。

宮室内天光不夠,譚香沒白日點燈的習慣。

她拿着給寶寶做的薄汗衫,去花叢縫補。不想,撞見在後院散步的蔡述。

蔡述在晨曦裡,穿一品官服,即便烏紗紅袍,金帶緞靴,并不沾富貴火氣。

他正觀察一群從太廟飛來東宮的灰鶴,安詳逍遙,像古畫裡飄出來天官。

譚香收腳步,他倒先看到她。他的面色比平常紅潤,身體更顯單薄。

譚香隻好道:“外面還傳你病了呢。”

蔡述笑道:“嗯,那豈不是大快人心之事?”

譚香着實沒多餘的話,找個石墩,做起針線來。

過了一會兒,老鸹呱呱。譚香以為蔡述走開,大模大樣擡頭。

沒想到,蔡述還留在原地。他今天似心情開朗,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向老鸹投去。

老鸹狼狽飛走。譚香才發覺,蔡述藏在袖中手腕好像受了傷,纏着雪白布巾。

蔡述注意到她目光,拍拍手上塵土:“一報還一報,一痛抵一痛。一個人先疼,再輪到另一個人疼。蒼天公平否?”

譚香蓦然氣到 :“這不好。不一樣人,痛是不一樣的。根本抵消不了!”

“是麼?”蔡述微哂,目光無情。

玉虛宮方向,傳來悅耳鐘罄聲。譚香凝神聽響。

蔡述挺身,往東宮外走去。譚香住了手。

不知為何,她初見蔡述時那天的不安,隐隐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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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韌早做好準備,候在衙門裡,一聽司禮監傳呼,立刻往宮内去。

他這些天煞費苦心,但拿定主意:今天不能喧賓奪主。蔡述沈凝,雙星照耀,合該唱主角。自己至多當串戲小配角,所以,他穿得也是半舊不新官服。

他剛進紫禁城,被柳夏拖住:“蘇大哥,萬歲快出關了。錦衣衛取的仙水怎還未送到?”

蘇韌驚異:“不會吧?我早上聽金先生傳信說小飛進城了啊。”

柳夏嘟嘴:“可他沒來。今早定國公主夫婦先進玉虛宮。萬歲問起司禮監公公,送水少年郎是不是譚飛?回答說是。萬歲大悅 ,可能在出關後召見他,指婚給林家的姑娘。”

蘇韌身子打晃:“不是閉關?公主怎麼先進去了?”

“唉呀,你不知閉關前後都要獻青詞麼。小公主和張驸馬,開始便是輔助啊。”

蘇韌心想:壞了。是不知才壞事。讓公主搶先一步,生米成熟飯,小飛他……?

他來不及考慮,隻好往玉虛宮趕。

五彩幡(fan)旗飄揚,一籃藍精挑細選的人間“蟠桃”和鮮花堆在殿前。

紅袍官員列隊,整齊等玉虛宮門口。蘇韌來後,林康瞥他一眼。

蔡述和陳琪,一老一少,并排站最前。他倆多少還能被宮殿影子遮蔽點。

可其他人沒那麼好運,隻得頂着毒日頭受煎熬。一群宦官翹首以待,好像也在等。

蘇韌沒見沈凝,也沒找到譚飛。不知是被曬得,還是心裡急得,臉上直冒汗。

忽然,柳夏尖着嗓子道:“水來了!”

隻見一名齊整的少年錦衣衛,背着個水囊,提着個玉壺匆匆跑進來。

宦官們皆開心。隻有蘇韌臉色變了。因來人不是小飛,而是一個錦衣衛新來的小旗官。

等小旗官把水送上去了,宦官們吩咐他等邊上。

蘇韌趁人不備,挪近那小旗,壓低嗓門:“怎是你,小飛呢?”

小旗看蘇韌臉,納悶道:“怎了?金爺教我去城門等,可他另有要事,交代我送進宮來。”

蘇韌小聲說:“待會兒萬歲問起你 。你就說譚飛進城後突感不适,才換你進宮。”

“喔。啊?萬歲要見我?”小旗官頓時戰戰兢兢。蘇韌重拍他一下,退回原位。

他還在想小飛這一頭事,沈凝來了。

沈凝昂頭,自信穿過群官,有不少人讓開路,對他微笑緻意。沈凝不卑不亢都還禮。

按位置,沈凝正站在蔡述的背後。他對回頭的陳閣老鞠躬,望着蔡述背脊,道:“蔡大人,久違了。”

蔡述轉過腳跟,沒什麼表情:“沈大人。”

蘇韌提着心,聽沈凝說道:“蔡大人,虧您讓出一些天,帝京才雨過天晴,疲敝暫得解。但我有一忠言勸您:望您以後别再心血來潮,喜怒無節。您雖避開卻不讓位。人在其位,不謀其政,有違綱常。國事于中堂堆積如山,同僚們鞠躬盡瘁,大人于心何忍?大敵當前,您是首輔,應顧全大局,攘外安内。北虜來襲,山西血戰,大同府将帥不服,百姓流離失所,蔡大人不該視而不見,歌舞升平。我沈凝本一介書生,直言不諱。您同我置氣,不值得。望您能正大光明,不計宿怨,還天下海晏河清。”

群臣神色各異。安靜中,混有幾人的掌聲。

誰知蔡述笑笑,道:“沈大人,你以為我是歌舞升平,玩忽職守。可知我在這些天内,人去了哪裡?”

沈凝不能回答,蘇韌和衆人面面相觑。

蔡述從袖中丢出一個鐵頭箭簇,指着自己碗上包紮說:“因山西有難,我信眼見為實,日夜兼程去了趟大同府。在那裡,我視察城郭戰場,和倪帥王撫共商大計。糧草乃我查之不慎,自認失誤。但此時此刻,大同城内安甯,将士一心抵禦。你聽我家中歌舞升平,實為隐藏行蹤,麻痹細作。這瓦剌箭頭,雖我着了軟甲,依然刺傷我腕部。沈大人不妨看看,嗯,還帶着血。我昨日回京,山西倪麟老将軍折子随後會送到。各位還有何質疑麼?”

群臣嘩然,圍觀箭頭。沈凝呆住,似難以置信。

蘇韌深吸了口氣,金文文說得不錯:蔡述神出鬼沒,老奸巨猾。

蔡述冷冷環顧,一字一句:“我父子居相位多年,如履薄冰。雖無功勳,卻有苦勞。猶記當年,輔臣不是隻有蔡氏。可别人保家族,愛名節,避得避,退得退。我父子皇室近親,太子外家,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更以為青春無畏,智者樂水。不怕千夫所指,欣然背負惡名。這些年怨恨朝政不清明者,卻從未見過餓殍(piao)遍地。痛惜公器為私用者,卻目睹道君之天下小邑萬室,八方來朝。這些,你們哪一個不知?怎麼,敢罵,不敢認?”

蘇韌隻看地,聽衆人默然良久。戶部尚書裴敏出來勸道:“蔡相,請息怒。”

沈凝愣半晌,終究按捺不住回道:“蔡大人好一番牢騷,是提醒大家您父子功在社稷,彪炳千秋?為人臣子,殚精竭慮,嘔心瀝血隻是本分。蔡家榮華動天下,聖君包容寵信。該感恩的,并不止我們這些大臣吧?江南文字獄,各地冤情民變,哪一件不與權臣有關?”

蘇韌手指微顫,捏住袍服。

蔡述向前半步,直視沈凝道:“那些紙上談兵,怕暑畏寒,意氣用事之輩,隻會拘泥于經學缛節,既未親曆過戰場,也沒有縱橫部司,經略州府的資曆。他們應先學會‘謙虛自牧’四個字,根本不配在我蔡述面前指點江山,妄議國事!”

沈凝發抖:“你……”

他又咳嗽起來。衆人莫名尴尬。天氣太熱,再這麼來一出,令人人汗流浃背。

陳琪忽開口,朗聲道:“諸位大人,莫忘了:玉虛宮乃清修福地,嚴禁喧嘩!”

音樂聲停止,衆人不再說話。沈凝住了咳嗽,蔡述站回原位。

蘇韌從後面觀察沈蔡,覺得此二人看背影,苗條而執拗,實在是“王不見王”。

宮門大開,皇帝踱到殿口,身後跟着大裝的禦妹和張驸馬,還有執壺的小梅子。

他骨清神俊,如煥發重生,先道:“哪個是譚飛,上前來。”

蘇韌魂魄俱驚,看向那小旗。小旗官硬着頭皮,走了兩步。

一瞬間,卻聽衆人齊聲驚呼,原來沈凝突然昏厥了過去。

邊上的薛觀忙蹲下,将他半攙起來,呼喚道:“沈大人?”

皇帝受驚,對小梅子道:“快給他喝水!”

小梅子奔去喂水。皇帝掃視群臣,口谕道:“将沈凝帶入殿内。”

他轉身往宮内走。群臣莫衷一是,騷動片刻。

驸馬張雲出來說:“諸位大人,萬歲口谕道:炎天暑熱,沈大學士是中暑了。各位就地解散,先回衙門,注意防暑,以後再行召見。”

蘇韌松口氣。雖憂心沈凝的身子,但又慶幸自己僥幸躲過一劫。他想:沈凝強不過對手。弱,也是一種辦法。

蔡述像無事人,向陳琪從容告辭,率先向外走去。他走了,别人才能散。

蘇韌拉了把那小旗官:“還不快走?”

他們走到宮門。卻見端長甯恭謹站在門洞裡,邊上是沮喪的小飛。

蘇韌讓小旗官先回錦衣衛。他和端長甯交頭接耳,握手道别,再示意小飛跟自己走。

小飛垂着頭,跟他走到禁城口一排朝房。蘇韌打開扇門:“是禦史衙門的屋,進來!”

小飛丢魂兒似的。蘇韌熱極了,先緩了緩,方道:“你還真敢往山西跑啊?若不是我預先讓九弟去城門口埋伏人馬,你打算直接去找老大?好,害死你自己不說,打算拉着我和老大墊背是不是?”

小飛狠命扯着腰帶:“我不想結婚。”

蘇韌微笑:“看你樣子,結婚比死可怕!我才你半人高時就娶妻了,有什麼不好的?别人以為皇帝讓你自殺,實是讓你娶有才有貌有家底的女孩兒。我告訴你:萬歲指婚,不得推辭。你死了這心!之後升你千戶是起碼的,看林鎮,宣府回來他都是禁軍的指揮使了。”

小飛懊惱說:“我不能娶她。我不喜歡有錢的,她是林家人,大夥會怎麼看我?”

“怎麼看?你管人家啦。我隻問你,如林姑娘沒錢,不是林家的。你樂意不樂意?”

小飛不回答。

蘇韌說:“我去過廖家武館了,原來你們早認識。你不喜歡她,之前還和她聊天,一起看管那群小頑童?”

“我……隻認識朱槿。不是林朱槿。”

蘇韌笑着搖頭:“那我真不明白了。原來喜歡不喜歡,是要看姓氏的。你吧,哥哥不瞞你說,長得也就這樣,沒多少家底,京城裡百戶多了去。林姑娘要找比你俊,更有錢有權的,還沒機會?人家這麼捧着一片心給你,你得瑟個什麼呀?嘿,你還不要人家了?”

小飛氣鼓鼓,不搭話。

蘇韌到門口,問路過小販買兩片瓜,回來分給小飛一塊,命令道:“吃!”

蘇韌自吃了一口:“傳說你們乃是我撮合的。你以為我喜歡林家人,我不怕人指點?我當初也是不願意嫌麻煩。可譚香說得對,不能被這些束縛。婚姻得看人,處事要聽自己心。她那些親戚,林康隻是堂兄,林鎮打仗不含糊。聽譚香說,林娘子郭氏,算通情達理。你們以後合不來,就少來往。你怕大夥說,我替你把一個個去說服了。你還有什麼顧忌?”

小飛啃瓜,半晌才說:“老大不會答應的。他一定會很氣……”

蘇韌早知他最後用寶翔來擋箭,俯身端詳少年的臉,笑道:“正好,我告訴你個巧宗……”

他湊近小飛,把想法說完。小飛眼睛一亮,蘇韌心知有門。

正午時分,烈日淩空。偌大廣場上,基本沒行人。

蘇韌和小飛,一起走在朝房到午門外,俗稱“千步廊”的過道上。

人影相重,猶如同根之樹。蘇韌的臉在屋檐下,時明時暗。

小飛還很沉默,蘇韌懇切說:“即便是計,咱就将計就計。退一步,十年看。許多事,以後得蓋棺才定論。你知道那天在雞鳴驿,我為什麼要讓你去城外麼?因為我想,此中危險,刀槍不長眼。我們老的,你才是新的。這朝堂這錦衣衛這幫派,将來還是你們的。”

小飛站住,喚了聲:“二哥……”

蘇韌包容地笑了,慢慢往前走,叙述道:“現在的我,好比身在廬山,依然不識人家真面目。那天在雞鳴驿,瓦剌怎麼找到我們,先封上那條暗道的?我百思不得其解。雞鳴驿解圍後,對方連一個活口也沒留下來,豈不怪哉?我疑窦叢生,無法自圓其說。這種疑問,不知是不是會讓我死裡面。我小時候進私塾,師傅教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大白把錦衣衛兄弟交給我,我不能把大家的路走死了。我即便命不強,也要自己成全自己。錦衣衛裡,哪怕隻留下一個草種子,也得是你。除了你,沒有别人。因為你知道,譚香有多關心你?我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的話。”

小飛哽咽:“我……知道。二哥,是我魯莽。我錯了。”

蘇韌不再多話,二人将要走完千步廊時,小飛指指,蘇韌舉目。

路的盡頭,有個人,正是譚香。她輕嗔薄怒,問:“都說完了,又沒我的事兒了?”

蘇韌隻能陪笑。譚香不解氣:“阿墨,你總這也不說那也不說,瞞我瞞得好辛苦。”

小飛忙道:“姐,莫怪姐夫,都怨我年少。我願遵從聖旨,和林姑娘結為伉俪。”

譚香張了張嘴,牽住小飛。小飛和她解釋。譚香聽着,露出了笑意。

三個人也不怕熱,去紫禁城附近的一個羊肉館,吃了山西運來的大肥羊。

飯後,小飛說:“我得回去找五哥說說。”

夫妻二人望着小飛離開。風波暫平息,疑雲尚未散去。他們心裡有疙瘩,不免惆怅。

蘇韌下定決心,放下酒杯對譚香道:“阿香,咱們去一個地方。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本章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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