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恰好是七月十五,百鬼夜行的日子。廣陵城的夜晚比平時要清冷許多,人們早早地關門閉戶,生怕影響了街上行走的路鬼。
明月樓所在的長明街則更加清冷,亮燈的人家都不多。
這條街本來大部分是商戶,因着明月樓鬧鬼,搬走的搬走,賣房的賣房,留下來的也隻是暫時沒找好去處。
今夜風大,樹木被刮得嘩嘩作響,三兩隻貓頭鷹時不時地叫一聲,那叫聲像是什麼髒東西不懷好意的怪笑。
興許是預感到今夜不太平,長明街附近連鬼都不曾光顧。
明月樓斜對面是一個關門的綢緞莊,在綢緞莊的屋脊上,面向明月樓的方向,齊刷刷地坐着四個人。
“師姐,你吃松子兒麼?”浮雪掏出個鼓囊囊的荷包,晃了晃。
“來點。”雲輕朝她伸手。
程歲晏覺得好玩,也朝她伸手,“給我也來點。”
江白榆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咔咔咔的剝松子兒聲,他恍恍惚惚以為進了耗子窩。
他不耐地扯了下嘴角,偏偏雲輕還要折磨他,抓着一把松子兒送到他面前:“白榆,你也吃。”
“我不。”
他眉頭都要打結的樣子有點好笑,雲輕就逗他:“不行,你必須吃。”
“為什麼?”
“不吃顯得你不合群。”
江白榆一臉不情願地接過松子兒,趕緊指了指明月樓轉移她的注意力,“快看,妖怪。”
雲輕精神一震,順着他指的方向看,用力地看。
浮雪和程歲晏也盯着那個方向,目光灼灼,三人幾乎要把那裡的空氣盯出個窟窿。
直到聽到江白榆的悶笑聲,他們才發現自己被騙了,根本什麼都沒有。
雲輕叫道:“好啊你,這麼快就學會耍人玩兒了!”說着,作勢要拔劍。
江白榆笑着躲了一下,“近墨者黑。”一邊躲,一邊“不小心”把手裡的松子兒灑到屋頂上。
浮雪突然推雲輕:“來了,他們來了。”
周士譚與洛水瀾走進明月樓的院子,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便在院中青石闆上用朱砂畫起了符。
先畫了一個稍大的,然後以這個符為中心,周圍八個方位上畫八個稍小一些、各不相同的符。
程歲晏道:“這是在畫什麼?”
浮雪解釋道:“他們在布置困靈陣,等會魇妖現身時可以借此陣困住它一段時間,至于能困多久,那要看布陣者的修為。這兩人布的陣嘛……”
她搖搖頭,老學究一樣歎了口氣,“我不看好。”
“可是怎樣才能讓魇妖現身?”
“喏,你接着看。”
程歲晏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什麼關鍵。
隻見周士譚取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翠綠色瓷瓶,揭開塞子,瓶口緩緩地飄起絲絲縷縷淺綠色的煙霧。
那煙霧裡仿佛包含着萬千顆細碎的小小星辰,使煙霧發着熒光,熒光随着煙霧上升而流動。
他好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叫蘊精露,與之相似的還有蘊陰露、蘊情露等等,制作方法嘛,不同門派不盡相同,不過原理是一樣的。”
程歲晏:“什麼原理?”
浮雪解釋道:“不同的生靈天生喜歡不同的氣,會被這種氣吸引,就像貓喜歡魚,狗喜歡肉。你懂嗎?”
“我懂,然後呢?”
浮雪搖頭晃腦的,像背書一樣:“仙喜清氣,魔喜濁氣,人喜生氣,鬼喜陰氣,靈喜情氣,妖喜精氣……自然,所有生靈都喜歡靈氣。”
“嗯,然後呢?”
“所以,這個蘊精露,就是以精氣濃縮制成,目的是為了吸引妖物現身。”
“原來是這樣,”程歲晏挺高興又學到新東西,然後他思路一開闊,問道,“若是用清氣或者靈氣濃縮制成煙霧,豈不是可以引來仙人?”
雲輕笑道:“這小玩意兒隻能吸引沒有靈智或者靈智較低的一些生靈,連人都騙不了,何況仙人。”
周士譚将蘊精露放置于困靈陣中央,那個最大的符文之上,之後兩人共同念起法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