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漆剛一走進來,貴妃便不顧形象地撲了上來,一改先前的趾高氣昂,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教宗!大教宗——”
戚明漆身後教衆上前來,攔在他和貴妃之間,以防貴妃突然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貴妃急得上頭,差點擡手就想打,被宮女們手忙腳亂給攔了下來,口中勸着“娘娘冷靜”。
貴妃不耐煩地甩開她們,盯着戚明漆:“大教宗,本宮就直接說正事了,上次您留下的紙條,到底是什麼意思?”
戚明漆擡手,讓教衆退開,自己找了椅子坐下,轉頭微笑着反問:“娘娘這麼急着來質問本座,看來已經很清楚是什麼意思了吧?”
“那個圖案……”貴妃咬着指甲,眼神閃爍,“大教宗,您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戚明漆看着面前這位美麗卻不再年輕的女人:“先前将紙條交給娘娘時,本座就已經說過了。娘娘心中不信,再怎麼試探,本座的回答都是同一個。”
“你叫本宮怎麼信?!”貴妃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那孩子,本宮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連眼睛都不怎麼睜得開,就這麼沒了……”
她捂住臉,又哭又笑似的:“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又說本宮受了刺激,必須将孩子抱走……他那麼小,身體都還沒有完全冷下來,就讓人從本宮懷裡搶走了……本宮想親自去求證,可上次那個事之後,有姜靜在,本宮就不怎麼方便去見六皇子了……”
“就算不求證,娘娘也沒有理由懷疑本座。”戚明漆答道,“本座有什麼理由,拿假話蒙蔽娘娘?”
貴妃發了狠似的盯着他:“那大教宗又有什麼理由告訴本宮?”
“本座還以為自己是娘娘忠實的盟友啊。”戚明漆淡淡地笑着,“本座隻是認為,娘娘如今處于進退維艱的地步,夾在朝廷與世家之間,過得應該很不痛快吧?”
這要換了其他人,貴妃高低得罵一句“胡說八道”。但她面對的人是大教宗,所有精心掩飾的痛苦與僞裝,她下意識地認為,都沒有辦法逃過他的眼睛。
貴妃有些疲憊地舒了口氣,讓宮女都下去,自己重新坐回椅子上。
“大教宗說的……一點都不錯。”她苦笑一聲,“過去陛下身體不好,庭兒那事,有本宮一直壓着,暫時還沒有拿到台面上來說。現在陛下精神好起來了,這把懸在本宮頭上的刀,就有了随時掉下來的可能性。”
“至于世家——”貴妃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隻将本宮和庭兒當作他們的緩沖,一旦出事,就要本宮去周旋,先前更是讓本宮犧牲了庭兒……”
“華也庭如今很難從自化自在密教脫身。”戚明漆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本座不清楚娘娘有沒有跟他接觸過,一旦接觸過,多少都會見識到一點密教術法的可怕之處吧?”
貴妃沒回答,但眼神閃爍了起來。
對于普通人來說,密教的那血腥殘暴的做法,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接受的。
再是親生兒子,當看見前來拜訪自己的那些密教士兵時,貴妃還是被他們詭谲莫測的行動給吓到了。
“若陛下真要問責,勢必向娘娘與世家發難,而華也庭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戚明漆拿手指敲打着扶手,“朝廷的壓力一旦下來了,世家這邊,又會向娘娘施壓,到那時候,娘娘才是真正的兩頭都不做人。”
他稍微側頭,看向貴妃:“假如……娘娘膝下還有一個皇子,他可能并沒有那麼受寵,但他再怎麼也是陛下的孩子,世家有了一個可以扶持的目标,就會對娘娘做出妥協與讓步,而反過來,陛下也要拿他牽制世家,娘娘這日子,過得估計會好很多吧?”
貴妃心裡狂跳起來。
她認可了戚明漆說的話。她現在這如履薄冰的境地,最大的原因,就是華也庭不在身邊,要是真如戚明漆所說,她手裡有一個皇子,不管是在南赫帝這邊,還是世家那邊,她都有了說話的底氣。
“娘娘,”戚明漆盯着貴妃,“如今看來,這孩子到底是不是娘娘親生的,似乎都沒有那麼重要了……本座還将一個正當的理由送到娘娘手裡,這是否算是好事一樁呢?”
“确實如此!”貴妃沒忍住,激動地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轉了好幾圈。
她轉過身,沖到戚明漆面前,滿臉喜色,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大教宗指點迷津……此事若能成,本宮一定不會忘記大教宗的恩情。”
“如此最好。”戚明漆撐着扶手站起身,讓教衆過來扶着他。
他看着貴妃:“不過,娘娘現在應該先想想,不久後就要開始建造的水庫,朝廷讓世家出糧,世家……會如何呢?”
貴妃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就僵硬了。
“處理好姜靜吧,姜家之事翻出來,對世家可沒有好處。”
“姜靜如今把他的事鬧得太大,娘娘,厭王爺想為戚家平反的事,都要被壓下去了,您還如何除掉厭王爺?”戚明漆帶着教衆離去,“再者,他現在可是六皇子的身邊人,别到時候,娘娘想把皇子接回來,都接不成了……”
貴妃微微打了個哆嗦,還想再問,戚明漆卻帶着人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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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貴妃宮裡出來後,戚明漆沒等厭來接他,讓教衆送他去了書庫。
被厭昨晚這麼一刺激,華也庭就是不發瘋,也得采取些什麼行動。
他最擔心的,還是那些用血飼之法養出來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