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叔叔還在大理寺,”時均白似有猶疑,“我這個時候進宮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又沒定罪……”
北寰舞話說一半聽見淩芷哭聲越來越大,忙道:“我去看看小芷,哥哥不一定哄得住。”說完就提着裙擺往蕊仙殿跑。
時均白滿臉憂愁,看着北寰舞這如桃花仙一般的裝扮,一想着她明日進宮參加生辰宴,心頭更是莫名多了幾分不爽。
*
淩芷一邊哭,一邊走,一邊扯衣裳。
好好的衣裳,被她扯得滿地都是。
北寰言想去抓她胳膊,讓她别扯了,春寒料峭的,容易感冒。
但一想前段時間自己還教育淩芷說男女授受不親,便不敢随便去拉她。隻能跟着在後面把她扯下來的衣裳撿起來。
“淩芷!”
北寰言喚了淩芷全名。
其實北寰言說話一向慢條斯理,不帶什麼情緒,這一聲卻帶了幾分怒氣。
淩芷站定,一邊哭一邊回頭,看着北寰言蹙着眉,嘴角下墜,是生氣的模樣,就更難過了。
她哇哇地連哭帶喊:“哥哥吼我,不給我買好看的衣服穿,還嫌我矮。言哥哥也吼我,你也嫌棄我!”
北寰言走過去,把手上衣服展開,給她披上,把她包好:“别再扯衣服了。你不冷嗎?”
淩芷吸了一下鼻子,不看他,頭扭到一邊,哭聲不減。
北寰言蹲下,單腿跪在地上,仰着頭,輕輕擦着淩芷臉上的淚,溫聲道:“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哥哥最近在建藥廬?”
北寰言聲音輕柔,有些沉,年紀越大,他的聲音就越往後靠,好像有一種重量。
淩芷眨了一下眼睛,停住了哭聲,嗯了一聲,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是不是也跟你說過建藥廬是需要很多銀子的?”北寰言問。
淩芷噘着嘴,又嗯了一下。
那些銀子,她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
“你哥哥不是不給你買好看的衣服,是他沒那麼多銀子給你買。”北寰言眼睛清亮望着淩芷,“他隻是不好意思說自己沒銀子,才大聲了些。”
“沒有銀子就沒有銀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淩芷不懂。
北寰言道:“他覺得自己是哥哥,應該照顧好你。就跟小舞是我妹妹,我有責任照顧她一樣。可是你想要的東西他沒錢買,就覺得沒面子。惱羞成怒罷了。”
“……”淩芷想了想,問,“惱羞成怒是什麼意思?”
北寰言抿了抿唇,解釋道:“就是他不好意思、害羞,但是看你鬧又不忍心,生自己的氣。”
“騙人,”淩芷蹙起小眉毛,“哥哥剛才才不是生自己的氣,他是生我的氣!他吼我了!他覺得我不懂事,什麼都想要。”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北寰言望着她,目光何其誠懇。
淩芷不說話了。
北寰言站起身:“你若想是穿好看的衣服,跟我說便是,我帶你去買。”
“可我哥哥都沒錢了,”淩芷仰頭看北寰言,“言哥哥有錢嗎?”
北寰言輕笑:“比你哥哥富點。”
淩芷想了想,低下頭,慢吞吞地說:“我……不要新衣服了……”
“怎麼?”北寰言摸了下她的腦袋。
淩芷小聲道:“哥哥好像也沒說錯。我自從開始跟臨太傅認字開始,袖子上總是有墨汁。新換的衣服上也有。舞姐姐這身衣服上有珍珠,一看就很貴……”
“嗯……”北寰言想了想道,“可是明日要進宮裡,你不用練字也不用研藥,可以穿這樣的宮裝。你想穿嗎?”
這宮裝多好看呀,比淩芷平日裡穿的小短裙好看多了,到處都綴着閃閃發亮的珠子,還有會發光的線。
她當然想穿。
淩芷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你先去換衣裳,一會兒我帶你出門,買這樣的衣裳。等你不用練字也不用研藥的時候穿。”北寰言抹了一下她的眼角,“别再哭了,哭那麼大聲,不累嗎?”
淩芷點點頭,慢吞吞地回偏殿去換衣服。
北寰舞追上來看北寰言哄淩芷很有一套,就靠在牆後聽着沒出來。
看見淩芷去換衣服,才走過來道:“她正在長個子呢,才做的衣服沒幾天袖子就短了。你要跟她出去買衣裳,沒有合适的,買大一些也無妨,其他的換成钗環,披帛之類哄她就好。”
北寰言應了一聲,說知道了。
北寰舞繞到北寰言面前,比了下:“你是不是也在長個子啊?我感覺你好像比我高了。”
聽北寰舞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最近睡覺的時候腿老抽筋。
“大概是吧。”
北寰言低頭看了看衣袖,确實比以前短了點點。
“哥哥也要長大了呀。”北寰舞望着北寰言。
這樣仔細看着,他到底是男子,眉毛比她稍粗一些,眼睛也沒她圓。
“小舞,”北寰言想想還是說了,“你已經及笄了,是不是該考慮考慮自己的婚事了?”
“我什麼婚事,”北寰舞蹙眉,“我可沒想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