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淩芷眨眨眼睛,“還有這樣的?”
淩信盯着她笑,小聲道:“你以為在禦醫院是什麼好差事嗎?宮裡這些貴人難伺候得很,不是什麼方子都能用的。不過沒關系,藥裡少點,食補補上就行。”
說着淩信提筆寫下一計食補方子:黃芎兔肉煲。用黑木耳、枸杞子、兔肉、川芎、黃芪入料。要八角、姜片、黃酒、鹽調味。
寫完他讓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内官把這食補方子拿去給承恩殿小廚房。
轉身又坐下,開始寫景雀病案。
淩芷一邊稱藥,一邊看來淩信寫病案,寫得東西特别多,事無巨細。
“哥哥,”淩芷湊過來,“禦醫院所有的病案都是這麼寫的嗎?”
淩信點頭:“禦醫院有規定的格式,你看多了自然就會了。”
淩信寫完看淩芷還沒稱完,就從邊上拿了一個小銅秤跟她一起稱,他低聲交代:“你去病案館看病案,記得找那兩種藥材的藥方。”
淩芷連連點頭。
*
這幾日,北寰言一直在大理寺翻查工部早些年卷宗。
工部每年做的事情太多,看了小半個月都沒把一年的卷宗看完。
眼看要過亥時,北寰言眼睛澀得睜不開,隻能捏着眉心,閉眼休息。
“何人?”
流雲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隻聽有一個少年聲音的人回答:“郭家長孫郭學林,想見見言少卿。”
北寰言一聽來人自報家門,是郭學林,當即睜眼,道:“流雲,讓他進來。”
郭學林踏月而來,一身绛藍色衣衫進了門。
燭火下隻看得見他身形纖瘦跟他淡如白玉一般的面容。
北寰言盯着他,郭學林上前一禮:“見過言少卿。”
北寰言比郭學林小兩歲,但他有官職在身上,不用拜郭學林。
北寰言點點頭道:“不用多禮。”
他望着他,問:“郭公子肩膀上的傷如何了?”
郭學林輕笑:“已無大礙。”
“那就好。”
北寰言望着郭學林,就隻是望着,沒再說什麼。
如今郭學林見到北寰言了,他終于知道北寰舞那張妖灼的臉放在北寰言身上是什麼樣子。
這人跟北寰舞完全是兩個氣質。
北寰舞那張臉妖灼的不像話,而北寰言這張臉則是清冷的不像話。
他不帶妝,就少了那些妖豔。
坐在那,身姿挺拔。
有大理寺宏大殿閣承托,有一股正氣,在他眉宇間蕩開。但又不是全然官威在上。他身上還帶着那種隻能在深宮殿宇中才能養出的清貴。
這就是先他一步入閣,成為宰輔的少年宰相。
北寰言任郭學林把自己打量個遍。
郭學林也是讀書人,知道非禮勿視,可他就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看他。
郭學林曾經問過自己的祖父,那個跟他齊名的少年,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的祖父沉思了很久,最後隻能搖搖頭。
他的祖父答不出來,卻說他可以親自去看一看。
在北寰言橫空出世以前,郭學林是整個許都最炙手可熱的世家子。
直到北寰言十二歲三元及第,登科為狀元,郭學林才後知後覺自己并不是那個世界裡的唯一的孤獨。
他想見北寰言,那是因為他覺得,隻有他才能理解他。
昨日,他在公主府見過北寰舞的小聰明、小性子、小狡猾了以後,就更想知道這個師從臨允,事事都壓他一頭的北寰言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今日見了,才覺得這人跟北寰舞完全不一樣。
北寰言淡淡地望着郭學林。
郭學林本也是少年性子,不想做出那副老氣橫秋的模樣,他負手而立,歪着頭,輕笑着望着北寰言:“你查那案子有頭緒了嗎?”
北寰言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一言不發。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與你何幹?
郭學林往前走幾步到北寰言案牍前,隻是掃了一眼,道:“不過就是查工部南境工程,沒必要查得這麼寬泛。”
北寰言眼眸微眯,依然不說話。
郭學林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繞道北寰言身側,伸手在他案牍前,翻了起來,沒一會兒就翻出一本冊子,遞給北寰言:“永延四年,你隻用看這一本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