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林回道:“我上課,一般都是我問什麼,老師教什麼。”
“難怪,”北寰言長出一口氣,解釋道,“東陵南境節度使裴淵的兒子,現在兵部當主事。北境節度使陳平的父親是前金吾衛大将軍陳禮紀,弟弟是禁軍統領,陳松。南境、北境節度使都有親眷在許都。說難聽點,都有人質留在許都,他們為了自己的兒子、父親、弟弟,都不太可能生出背叛東陵的心思。隻有西境……”
北寰言這麼解釋,郭學林就聽懂了,他接着道:“你的意思是,西境兵權在許都沒有挾制。錦妃設了這一局,是想把西境軍權挾制送到陛下手上,從而增加自己兒子當太子的可能?”
“那個挾制西境軍權的,就是勤王世子蔚巡生。”北寰言目光落在那兩封信上,“如果陛下有朝一日需要收回西境挾制權,那蔚巡生就是很好的借口。隻要來許都,就能把他的病治好。根本就不用陛下多言,勤王府一定會心甘情願的把蔚巡生送進許都。”
窗外有斜陽傾到了北寰言的衣袖上,襯得他臉頰有光:“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錦妃為了奪嫡,安排好的。如果按照現在這個局面,這就是正解……可……”
郭學林輕笑:“可,這事就跟南澤王謀反一案,沾不上邊了。可蹊跷的是,勤王府賜府與南境開始建造地下神道的時間幾乎相吻合,這兩件事就一定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了。”
北寰言踱了兩步,回到桌前,手指輕輕敲着那兩份疊在一起的信:“是了。西境勤王府一定隻是這個棋盤裡的一角布局而已。他們一定還有最後的目的。”
北寰言沉思片刻,看向流風:“流風,你去藏息閣問問,我讓他們搜集的勤王蔚光良、世子蔚巡生的生平,都搜集好了嗎?”
流風領命,抱拳退了出去。
三個人目光落在最後一封,淩芷給淩信的信上。
“陛下食物中毒了。淩芷嘗了一遍陛下所用的食材,卻沒有任何異樣,”北寰言看向淩信,“這事你怎麼看?”
淩信道:“那就應該不是食材的問題。而是某些味道的問題。”
淩信轉向北寰言:“你記不記得,你在南境的時候,去左敬業府上,他曾經用一個妓子,想讓你中媚藥的事?”
北寰言點頭。
淩信道:“後來你回去以後,頭疼欲裂。當時我想的是那女子身上香囊裡的某些氣味,與你喝的什麼東西相沖。才導緻了你頭疼。
“畢竟你自小身子都很好,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生病。
“所以年前,我回暮雲峰之前,就把你那段時間的吃食列了出來,與我最近聞到的草藥味道也列了出來,讓淩芷拿去給薛燦看。
“看看那裡面是否有食物與氣味相沖的。
“最後薛燦利用動物,測出了一種藥的氣味與南境紅茶在一起,會讓人有這種反應。”
淩信深吸一口氣:“你記不記得,先帝當年得的是什麼病?”
“頭疼的病症。”北寰言與郭學林異口同聲。
“對,是查不出來病因的頭疼病症。”淩信道,“後來先帝禅讓皇位,遷出皇城,去行宮修養,這病竟然慢慢好了許多。當時我娘跟我講醫,舉例子說到先帝的事,就推測,陛下是因為搬離原來的居所,去了一個新的地方,少一些經常聞的東西,才會病情好轉。那病很有可能是人為。”
淩信拿起淩芷的信:“我為了驗證這個想法,便要淩芷跟我回許都,暗中調查這件事。淩芷去禦醫院,就是幫我看查案早些年先帝的醫案。
“隻有淩芷去,陛下才會給她特許,讓她百無禁忌地翻閱。
“也因為淩芷年紀小,性子單純,從師鬼醫薛燦,若那人真的藏在皇宮裡,也不敢輕易随便接觸淩芷。
“誰主動去接觸淩芷,多半都是跟毒方有關。他們一定怕淩芷看出什麼。”
北寰言聽着這話,眼眸微眯。
淩信繼續道:“目前為止,主動接觸淩芷的,隻有四皇子許承長。但我覺得不是四皇子。這樣明目張膽地接觸,就像是丢下了一個餌,對方想看我們動不動。”
北寰言不做聲,郭學林也抱着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淩信見他們都不說話,便繼續把自己這段時間在查的事一股腦的說了:“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假設,那就是皇宮裡藏着一個用毒高手。
“我們在南境調查案子的時候,跟蹤我們的那些人自裁用的毒,還有就是先帝頭疼的症狀,緊接着就是小芷說陛下有輕度中毒。
“這些事看起來沒關系,但其實都在說一個事實,那就是有人懂毒,并且用得很好。”
郭學林忽然問:“你們有沒有查過,當初給太祖皇帝寫那個毒方的人,是誰?”
淩信愣了一下,搖頭道:“淩芷發現的那個方子,是夾在醫案裡的單獨的方子。上面并沒有寫開方子的人是誰,卻注明了,方子的時間。”
“報仇。”
北寰言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