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林曾經聽過安王妃那一手鬼策謀略,他年幼的時候随着曾祖父郭懷禀,祖父郭睿明一起流放,也是拜安王妃所賜。
但郭家這事怪不到别人身上,是他曾祖父郭懷禀為了郭家能名垂青史,做了狸貓換太子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即便是安王妃不用這事設局,在朝堂之上,難保沒有别人知道這事。
郭家那次災,是避無可避。
現在郭學林聽到北寰言與寒期口同聲說流風是安王與安王妃給自己兒子的一個便宜之權,不由得心生羨慕。
“阿言當真是讓人嫉妒啊——”郭學林仰頭,望着天。
“嗯?”北寰言不懂。
北寰言眼裡,很多事明明自己父親母親知道來龍去脈,卻藏着掖着不說,非要讓他自己查。若他查不出來,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大事。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讓人嫉妒的。
郭學林望着北寰言一臉疑惑,心酸得很。
他雖然自小養在郭睿明的身邊,可他的父親母親都不是混許都官場的料,早早地就讓祖父打發回北境老家當一個小官。
他除了逢年過節能見到父親母親以外,其他時候都在自家學堂學習。
如果可以,郭學林想跟北寰言交換人生。
有這樣的聰慧的父母跟他對弈,教他成長,也比自己一個人長大要快樂得多。
北寰言的父母不是不寵他,而是寵他的方式就是順着他的心意,暗中教他在許都那種暗潮洶湧中活下去的本事。
而郭學林想要自己的父母教,父母也無能為力。
*
沿着河走,沿路有不少村莊。
北寰言一行人進去逛了一圈,發覺不少村莊一個村莊都是漕工,專門領地方漕運費過生活的一群人。
不富庶,倒也不缺吃穿。
居住在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是維護江南漕運,漕運一段有一段的難處,越是水況複雜的地方,漕工就越多。
寒期起這一路甚至還沿路打聽了漕工的待遇,給得不多,足以糊口。
克扣漕工工錢這件事漕工們都心知肚明,可即便這樣漕工們也不敢造次,畢竟漕運使還是給了他們一口飯吃。
隻要還有一口飯吃,漕工們就不會鬧事。
北寰言聽了直蹙眉。
郭學林也直搖頭感慨百姓生活艱難。
北寰言走的這條線,來來往往人不少。甚至還有專門拉船過淺灘的纖夫。
一路上驿站也不少,都是做往來拉貨牛、馬、車生意的。
天色擦黑的時候,北寰言一行人到了鬼灘前的最後一個驿站。
這個驿站沒有前面幾個驿站那樣人來人往,門庭若市,反而可以說有些蕭條。
這跟江南漕運前段的繁盛格格不入。
寒期起這人跟誰都自來熟,他等着驿丞辦住宿的時候,跟驿丞閑聊:“大人,這往前多遠有驿站啊?”
驿丞一邊登記一邊回道:“前面路不好走,我看各位年紀不大,初來乍到,好心勸各位公子少爺一句,要麼走水路,要麼繞過這段漕運邊上的陸路。”
寒期起回眸看了一眼北寰言,北寰言側目看了一眼寒期起,示意他繼續問。
寒期起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繼續問:“這話是怎麼說的?”
驿丞從屜子裡拿出兩把鑰匙,帶着北寰言一行人上樓,一邊回頭道:“前面的路不太平,說是鬼灘沉船的地方冤魂太多,鬧鬼啊……”
難怪這裡跟前面的驿站比起來,這麼蕭條。
寒期起又問:“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驿丞道:“很長時間了,從我來這之前就有了。十多年的時間?我也記不清了。”
驿丞帶着北寰言一行人上樓,把門一個一個打開,繼續說道:“大約是鬼灘頻繁有沉船開始……白天走這條路還好,若是晚上趕路,經常能看見鬼火,還有奇怪水聲。都說是沉船上面船工化作的水鬼在這附近遊蕩!”
驿丞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問:“晚上諸位是下來用飯還是把飯送到房間裡?”
北寰言想了想道:“送到房間裡吧。”
驿丞點頭,轉身就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