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伺候的人都輕手輕腳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淩芷來了,看滿院子的人都小心伺候,便也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她悄悄地進屋,繞過屋裡的屏風,到郭學林的床邊,小心翼翼地去找郭學林的手。
郭學林睡得不深,有人動他,他便醒了。
側頭醒來,看見床邊爬了一個圓乎乎的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這姑娘是淩芷。
淩芷見郭學林被自己弄醒了,不好意思道:“郭哥哥,我來看看你。”
郭學林比昨天晚上好了許多,緩緩坐起來。
淩芷認真地摸了郭學林的脈,小聲嘀咕:“還真的跟先帝的脈是一樣的……”
郭學林蹙眉:“你說什麼?”
淩芷站起身,背着手,說:“今天陛下喊我去禦書房,交給我一項任務。就是讓我來查跟郭哥哥一樣,有頭疾的朝廷官員。”
郭學林捋了一下淩芷話裡面的信息:“你是說,有很多人跟我的症狀一樣?”
淩芷點頭。
“這症狀跟先帝的脈象一樣?”郭學林又問。
淩芷又點點頭。
郭學林沉入了沉思了幾息的時候,轉而問淩芷:“陛下讓你來查這事,是覺得這事蹊跷,有人刻意下毒?”
淩芷頭點得跟撥浪鼓一樣。
郭學林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問:“淩姑娘有法子治這病嗎?”
淩芷望着郭學林,眨了眨眼睛,認真地說:“郭哥哥,如果你的病真的是因為有人下毒引起的。那麼這病是不需要治的。”
“嗯?”
郭學林想了想,就明白了淩芷的意思。
這症狀是下毒才會出現的症狀,隻要沒人給他下毒了,他就不會有這種症狀。
可是郭學林實在是想不起來自己可能在哪裡中毒。
這一路上他吃的都是流雲身上的幹糧,隻有在淺州城的郭府用了一頓飯。可用了飯以後,他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公子。”屏風外郭禮的影子躬着身,輕聲道,“該喝藥了。”
淩芷鼓着嘴,眼巴巴地望向郭學林。
郭學林讓郭禮把藥拿進來,先放在一邊涼一涼。
郭禮進來看見淩芷在,微微欠身行了禮,便把藥放在床頭,人便退了出去。
郭學林看着郭禮出去轉頭對淩芷道:“這藥應該是禦醫院給先帝開的方子。”
淩芷方才出來的匆忙,沒看禦醫院給先帝開的方子。
“郭哥哥,我、我想要你的藥方。”淩芷指了指床頭的藥,“我還想驗藥。”
郭學林點頭,讓身邊伺候的小厮,去把劉醫正開的藥方拿過來。
淩芷在喝藥之前,從随身攜帶的小布包裡,拿出一個小白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藥丸,自己吃了。
郭學林問:“你吃的什麼?”
淩芷把小瓷瓶收好:“是師父給我的驗毒的藥丸。如果我喝你的藥,藥裡有毒,我的身體就會産生反應,立即嘔吐或者肚子疼。”
“你要用自己驗藥?”郭學林睜大了眼睛,加重了語氣,“不行,我不同意。”
淩芷咬着唇盯着郭學林,解釋:“除此之外我沒有别的辦法。師父也沒有。薛家毒醫是到了師父這一代才分出來的新流派,有很多毒,就算是師父也還沒研究明白。隻是師父他老人家養了很多動物來幫他試毒。古有神農嘗百草,無論是正統醫術,還是薛家毒醫的醫術,都是靠人一口口嘗出來的。我沒有幫我試毒的動物,我不親自嘗嘗怎麼知道這碗藥有沒有毒呢?”
說罷淩芷就要去拿那碗藥,郭學林當即拉住她:“我不許你以身試藥。”
“可是我不試藥,怎麼知道這藥有沒有問題?”淩芷很固執。
郭學林蹙眉:“你年紀這麼小,身子還在發育。這樣冒然試藥,有個什麼好歹,我沒法跟阿言還有你哥哥交代。”
兩人争執不下的時候,衛昭繞過屏風,抱拳道:“我替淩姑娘試藥吧。”
淩芷連連搖頭:“衛叔叔又不懂藥,也吃不出來藥是不是按照藥方煎的。你們不讓我試,除非找一個跟哥哥一樣的人來,才能驗清楚。”
郭學林蹙眉。
淩芷轉向郭學林,圓圓的臉上添了許多肅穆:“郭哥哥,我看見生病的名單上有你的名字,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你可知道為什麼?”
淩芷圓溜溜、烏黑黑的眼睛裡一直有光。
那是不怕任何風雨的堅強,是信任,是果敢。
看着這樣一雙眼睛,郭學林緩緩松了手:“阿言與淩信都不在許都,你接了這差事,第一時間來找我,是想讓我幫你。”
淩芷點頭:“言哥哥從來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會随便與任何人結交。
“哥哥也是這樣,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除了言哥哥,沒有朋友。
“但是他們倆都不約而同的選擇相信你,說明在他們心裡,郭哥哥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哥哥跟我說過,他們查的事牽扯很深,我現在查的事八成也跟言哥哥查的事情有關系。
“可是我不懂朝堂。我不懂沒關系,找一個懂的來幫我就好了。”
淩芷望着郭學林,目光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