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丘進來就問：“言少卿來軍營查西境軍賬簿了？”

姚元武點頭說是。

齊丘亦是神色凝重負手來回踱步。

蔚光良想起之前蔚巡生跟他說的事，道：“先前巡生出去玩兒，察覺有人在盯着勤王府。他暗中查探，發覺一直盯着勤王府的是一個江湖組織藏息閣，這勢力與北寰言關系頗深。現在北寰言到了西境，查西境軍賬簿，是不是最近許都發生的事，跟我們西境有關？”

姚元武沉聲分析：“北寰言作為陛下的劍，先是查了南澤王謀反案，肅清了南境官場。後又查了江南漕運，肅清了江南漕運一線的陵中四州。現在這把火燒到了西境……陛下覺得我們西境有不臣之心？”

齊丘連忙擺手：“姚将軍，這話不能随便說！你難道就沒想過，為什麼你們苦尋薛家人未果，反倒是世子查到藏息閣在監視勤王府以後，薛家人就來了呢？

“安王殿下住在暮雲峰，與神醫谷還有薛家家主薛燦關系密切。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薛家人來西境給世子治病，說明北寰言沒有惡意。”

蔚光良也點頭道：“确實。如果許都有什麼事查到了西境，北寰言還冒着這個風險找薛家人來給巡生治病，說明最少北寰言這個人沒有惡意。”

蔚光良話裡有話。

北寰言沒有惡意，不代表陛下沒有鉗制西境的意思。

齊丘本來想與蔚光良姚元武商量流民安置的事情。

但看蔚光良與姚元武對許都戒心這麼重，這商讨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現在不是好時機，隻能作罷，再尋他法。

齊丘想着馬上就到年關了，眼下還是先讓西境軍過個好年才是正理。

北寰言要查，就讓他查吧。

西境軍這些年的賬簿都是有數的，西境經得起查。

*

查西境軍十六年的賬簿需要時間。

北寰言白天坐在官署裡查賬簿，晚上回百花樓休息。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

往年年三十，北寰舞在暮雲峰陪爹爹娘親過年。北寰言與淩信則是在許都，陪臨太傅過年。

年節上，府裡有下人布置，到處都有年味。

可今年他們倆都在西境查案子，回不了暮雲峰，也不在許都。這年隻有北寰言、北寰舞、淩信、景雀四個人過。

到了傍晚，西涼城飄起了雪。

雪花如鵝毛一般，紛紛揚揚落在屋檐下的紅燈籠上，好似夏日裡吃的山楂冰沙。

景雀說今天晚上要親自下廚，淩信生怕他做了什麼吃不了東西，連忙跟着去了膳房打下手。

北寰言這段時間不是在查案子，就是在查案子的路上，沒有停歇。

今日是景雀說年三十陛下都不辦公了，早早便拉着北寰言從官署回來，準備年夜飯。

北寰言拗不過景雀，隻能跟着他回來。

現下他披着大氅，坐在膳房前面小院子裡的磨上，伸手接着雪花。

好涼的觸感。

西境細雪的模樣都跟許都的不一樣。

“哇！”

北寰舞猛然出現，躲在北寰言身後吓他。

北寰言回頭，就看見一隻兔子燈怼在臉上。

北寰舞小腦袋從花燈後面漏出來，眼睛彎得跟月牙一般，笑眯眯道：“怎麼樣？好看吧？我從街上回來，專門給你買來玩的！”

北寰言拿過來，掂了掂，還挺輕的。

北寰舞撐着傘，緊靠着北寰言坐下，故意擠了擠他。

北寰言向邊上挪了一點，北寰舞坐下埋怨：“這麼大的雪，怎麼也不打個傘？一會兒頭發上的雪化了，該着涼了。”

北寰言望着北寰舞輕笑：“這不是有你麼？”

北寰舞蕩着小腳，仰頭看着灰蒙蒙的天幕：“這是我第一次沒在爹娘的身邊過年。”

“嗯，”北寰言道，“這也是我第一次沒在太傅身邊過年。我倆都不在許都，淩芷也回了暮雲峰。希望太傅不要覺得寂寞。”

“沒事，”北寰舞挑眉道，“我早就給太傅寄小禮物回去了。”

“小禮物？”北寰言倒是忘了這茬，人回不去，卻是可以送東西回去，“你送了什麼給太傅？”

“喏，就你手上拿的小兔子燈。”北寰舞笑盈盈道，“我自己畫的，誠請太傅按照我畫的步驟，自己親手做一個，等我回去檢查。”

“……”

北寰言就知道北寰舞一定會搞幺蛾子。

給太傅布置作業回去檢查，除了她沒别人能想出來。

“你去追的那個人，如何了？”北寰言問。

北寰舞道：“被人滅口了呗，還能怎麼辦？這不是他們一貫的套路，用完就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