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崂山是兵部在許都十裡開外專門用來打造秘密武器的地方。
這山裡幾乎被掏空了。
時均白被送到這裡之前,許景摯說的是戴罪立功。
這裡現在正在做的就是制作能載物飛天的風隼。設計圖是時均白帶來的,建造風隼理應由他監工。
四個月的時間,崂山造出了四台風隼。
時均白正在爬上爬下檢查風隼各個連接處是否堅固。
“大公子,下來喝口水罷。”時秋諜站在風隼下端着一碗清水。
時均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從風隼控制室裡鑽出跳下來,接過水,一邊喝一邊仰頭看着這架風隼。
“如何?”時秋諜問,“這四台風隼能否可以準備試飛了?”
時均白搖頭:“我方才檢查機括口,發覺有些小機括裝反了,得矯正過來。”
時秋諜點頭:“這風隼大的部件好造,就是小的部件難得查看。即便是時家最厲害的工匠,也難保不出錯。”
時均白道:“風隼一共有一萬三千六百七十二個小零件,确實太多了。”
“哎,我還沒問你呢。”時秋諜眯着眼輕笑,“你跟長樂郡主……”
時均白蹙眉看向時秋諜。
時秋諜摸着風隼的身艙,笑道:“誰能想到,這風隼的問世,竟然是一個情種為了自己喜歡姑娘的一句期許,另一個情種為了自己喜歡的姑娘做了上百個小模型,花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打磨成的?”
時均白不想說話。
時秋諜回身問:“時尋那家夥怎麼樣了?有沒有機會親眼看到自己設計的風隼試飛啊?”
時均白也不知道。
他離開暮雲峰的時候,時尋正在接受薛燦的治療。
隻聽慘叫聲,就知道那是一個生不如死的開始。
時均白知道時尋為什麼要接受治療,因為他也想将功贖罪。
他與他一起攻克了風隼這個時家最難的一門奇門遁甲。
他喜歡的那個姑娘犯了謀逆之罪,還在東陵地牢裡。
他心甘情願把風隼獻給帝國,為的就是試飛成功的時候向陛下求一個恩典,把那姑娘救出來。
時均白放下碗,又爬上風隼檢修去了。
時秋諜無奈地看着時均白。
這四個月來,他每天隻睡一個時辰,幾乎日夜不休地打磨這些細小的零件。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風隼造出來,何嘗不是抱着将功贖罪的心思呢?
時秋諜從來沒有羨慕過誰。
但現在,她很羨慕北寰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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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年關了。
因為初一要舉行祭祀大典,許都上下禁煙火、禁歡慶。
永延十七年的年末,比任何時候都安靜。
宮裡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這一年到了年關也沒落下一點點雪。
哪裡都是幹冷幹冷的。
北寰舞坐在畫雨軒的院子裡,裹着狐裘大氅,輕歎:“今年不落雪,來年百姓日子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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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學林還在翰林院沒有走。
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他不信對方費盡心機建立招靈台,陷害安王府之後沒有其他的動作。
安王妃的魚餌明明已經放下,為什麼魚兒還不咬勾?!
郭學林頭疼欲裂,他按住太陽穴,閉目養神。
許都無事的這四個月裡,郭學林殚精竭慮都沒有找到那個能把所有事件串起來的繩索。
他甚至開始懷疑,到底有沒有那個人存在。
還是整件事真的如陛下所想,全是安王府的算計?
郭學林站起身,沒注意到衣袖被厚厚的書冊壓住,抽離的時候拉倒了一摞書。
在一邊伺候的内官見書落了一地忙不疊的要去幫郭學林收拾。
郭學林擺手,讓那内官退下,自己蹲下去拾起一冊書。
那書冊翻開的一頁記錄的是工部三月建招靈台,運輸木材的記錄——
一千斤的木頭,用了三輛馬車。
三輛?三輛?!
有什麼東西在郭學林腦中一閃而過。
他立即把地上摞在一起書全部推開,大喊道:“來幫我找!”
在一邊的小内官忙不疊也跟着跪下問:“郭學士,要奴找什麼?”
“幫我找今年九月、十月、十一月工部建超靈台運輸木材的記錄!就在這裡面!”郭學林一聲怒吼,吓得那小内官,連忙跟着一起翻找起來。
很快那小内官就找到了一本書冊,拿起來道:“這是十月的……”
郭學林一把搶過來,翻開速速掃了一眼,而後狠狠地把冊子合上,極近瘋魔一般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對方想要的原來是……”
郭學林話音未落,就聽“轟隆”一聲巨響,宛如在耳邊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