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是不是在這種地種了半年，把腦子給種壞了？”淩信看見淩芷這麼不知好歹，瞬間火冒三丈，“你從西境千裡狂奔回來，就為了她，她她她她她……”

淩信氣得不知道要怎麼說。

北寰言望着隐隐晃動的帳簾，垂下眼眸：“别說了，我們去審齊文軒，先辦正事要緊。”

*

“衛叔叔，”淩芷低着頭小聲地問，“你是不是會搭簡易的帳篷啊？你幫我在藥田邊上搭一個吧，我晚上就住在藥田邊上，守着藥材成熟。”

衛昭一聽連忙道：“淩姑娘，你大可不必這樣。毀藥田的人言少卿已經抓住了，有了上次的事，鎮小将軍肯定會派人嚴加看守，絕不會讓毀田這件事再次發生……再加上陵入秋，夜深寒涼，姑娘住在外面難保不會着了風寒……”

淩芷止住腳步，回身擡頭望向衛昭，眼睛裡淚光瑩瑩，帶着些許鼻音道：“衛叔叔，幫我搭一個小帳篷吧。”

衛昭看着跟小貓一樣無助的淩芷，也不好再說什麼，隻道：“那你回去等我一下，我去找鎮小将軍要些搭帳篷的東西。”

“謝謝衛叔叔。”淩芷轉過身，吸了一下鼻子。

“淩姑娘，”衛昭說話有些遲疑，“我怎麼感覺姑娘有些躲着言少卿。公子他身子還未全好，為了姑娘，不遠萬裡從西境趕了回來……”

淩芷一動不動的低着頭。

難怪方才把脈的時候，感覺言哥哥有氣虛之症。

但看脈象，哥哥應該已經開始下藥調理了。

她到底還是讓他費心了。隻要她一直長不大，不能獨當一面，言哥哥就會一直這樣不辭辛勞替她操心。

她不要他這樣。

她在他身邊，本該是她照顧他的身子才對。

他抱着她從那麼高的台子上摔下來，斷了三根肋骨還斷了手……隻是運氣好，讓哥哥救回來了。

但實際上，她欠他一條命。

“衛叔叔，我不是躲言哥哥。”淩芷小聲回道，“我是心有愧疚，沒辦法原諒我自己。以前學醫的時候有家裡人慣着，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有人說我。若是沒有哥哥的醫術，言哥哥那條命就折在那了。我這段時間每天晚上都在不斷地回想那天的事，若是我再聰明些，若是我再警覺點，若是我不是這樣學醫的态度，或許我就不會被盛泉劫持，或許言哥哥身子會好得快些……”

“衛叔叔，”淩芷扣着手指，“言哥哥很好。很好很好的那種好。而我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學好的小丫頭片子。我不能原諒這樣的我，我也不允許這樣的我在言哥哥身邊照看他的身子，所以我想出來遊醫精進醫術。”

“衛叔叔，”淩芷回頭，眼神堅定，“我一定會好好磨練自己醫術的。言哥哥他說過，他等我，無論多久。五年。我隻要五年的時間。我一定會成為一個配得上他的人。不再讓他替我犯險了。”

衛昭沒有成婚，他不懂年輕人這些情情愛愛的想法。

但喜歡北寰言，讓淩芷想變得優秀這件事，衛昭卻是看在眼裡。

入夜前，淩芷就抱着被褥去了藥田。

以前她小，不懂為什麼師父放着寬敞的屋子不住，非要在神醫谷後山搭一個草屋，住在裡面。

現在淩芷明白了。

師父是怕後山有什麼動物半夜出來糟蹋他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藥，也怕他養在後山的那些用來試毒的小動物被其他什麼毒物禍害了。

學毒醫的醫師，幹什麼都要事事親力親為。

師父從未教過她這件事，但這些年一直在她身邊做給她看。

陵中已經入秋，衛昭怕淩芷住在帳篷裡夜深寒涼，便找了些木闆墊在下面，又另外拿了一條厚厚的被褥交給淩芷。

幫淩芷收拾好帳篷，衛昭就在藥田旁值守将士們休息的營地遠遠地看着淩芷。

淩芷的帳篷裡燭光一直亮到了三更天。

*

第二日淩芷起了個大早，醫館還沒開門，她就跑到制藥房開始做藥。

衛昭在一邊跟着，看她去藥櫃抓了好多藥，放在藥碾裡研磨。

忙了一天，才做出一盒藥膏。

她收拾好藥膏，才來找衛昭：“衛叔叔，你知道鎮懷在哪裡養傷嗎？”

衛昭昨天在營地值夜的時候跟守夜的士兵聊過這事。

他道：“鎮小将軍在岩州城裡養傷。”

“岩州城？”淩芷想了一會兒道，“他回家了？”

衛昭點頭。

淩芷又道：“那我去找東叔，我要跟他說我明天去府上看看鎮懷的傷。”

說罷淩芷就背上小包，往軍營裡走。

衛昭跟出來道：“我騎馬帶姑娘過去吧？我們就這樣走過去怕是趕不及回來吃晚飯了。”

淩芷點頭，衛昭去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