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赈災銀,說來二十萬兩白銀,卻實在引人矚目,何必多此一舉呢?”
胤姜垂眸,“不是求财,是求什麼呢?”
赈災銀失蹤,押送赈災銀的官兵全軍覆沒,朝廷再次下派欽差來查銀子,還有那詭異出現的七八百位所謂的劫銀士兵,現在的金礦,十五年前的赈災銀,
銀子倒是越來越多了,但是,怎麼回事呢?
胤姜忽而遍體生寒,不是求财,是為殺人呢?
她之前還曾經十分惋惜于靈風将軍黎清元沒有馬革裹屍,而是死于賊人之手,可是他一個大将軍,怎麼會被派來小小的兖州呢?
“為什麼會派黎清元來此赈災?”胤姜不由得問道。
蘇灼被胤姜一問,倒似被提醒了什麼一樣,黎清元,黎家,武将門第,十大世家排第三,黎家發家于南方,之前也是一向與南越國打交道。
是呀,為什麼押送赈災銀這樣的事情,會交給黎清元呢?
黎清元年歲尚輕,算是黎家這一輩中的佼佼者,黎家舉家定居于雍京,而黎清元毫無疑問,自與南越一戰揚名後,就任職于京中禁衛,護的是天子王駕。
赈災銀再重要,怎麼出動了他?
殺雞焉用牛刀?!
梁玺這廂,放飛了雪白色的信鴿,信鴿撲哧着翅膀,悠悠向北飛去。
梁玺呆坐書桌前,不知怎地想到了他那死去的好友黎清元。
他們兩個不算對付,梁氏一族多出文臣,險些叛出家族的他的父親梁弛卻是一個意外。
黎家鎮守南方,挾威勢以震南越。
梁弛投奔的卻也是黎家,倒也不為其他,隻因他的武師傅是黎家人。
在梁弛、姬靈歌、他和妹妹一家四口團聚的地方,也就是黎家的大本營,勉強算是度過了一段稱得上和睦的時光。
黎清元自幼在軍營中打滾,但非家中嫡長子,隻是其武學才幹逐漸超越家族其他子弟,長輩也越發看重他。
黎清元卻始終不驕不躁,沉穩有餘,絲毫不輕率魯莽。
他們開始隻算泛泛之交,士族之間,泛泛之交,何其正常。
友誼的加深,卻也簡單,他們都被選中陪王伴駕,去那巍峨的天子宮阙。
皇權富貴迷人眼,故交舊友不談心。
他和黎清元,反倒是因着那一點同鄉之誼,在深宮中互相扶持,替對方擋過不少明槍暗箭,也曾于月下飲酒談心,才漸漸視彼此為至交。
黎清元,本來是不該被派來兖州的。
梁玺眼神冷了一分,若不是因為他,若不是因為聖上,若不是因為黎清元是帝黨,黎清元或許還活着,
無論是活在深宮中,做位高權重的新臣,還是活在戰場上,做無往不勝的先鋒。
他不該死在這裡,不該死在人心算計中,不該死得這樣默默無聞。
他本該有大好的未來,還有,兩情相許的未婚妻。
梁玺記得,驚聞黎清元死訊那日,他正陪侍在天子身邊,宦官奉太後旨意,送來一批又一批選秀的秀女畫冊和名單信息。
太後身邊的大太監就在一旁等候着,已經弱冠的天子被朝臣的勸谏和太後的孝道所捆綁着,正在其中掙紮不得,想盡方法推脫選秀。
天子的内心是害怕的,梁玺知道。
宮中有傳聞,天子非太後親生子,而是先帝寵妃之子,天子起初也是不信的,可是随着他年紀越大,太後卻仍然不放權,天子的堅信也開始動搖了。
他害怕,太後把持朝政,欲借選秀,去父留子。
天子的擔心也是帝黨的擔心。
恰逢渭水再決,黎清元主動請纓,意圖借着去兖州押送赈災銀,暗中拔除後黨黨羽。
誰曾想,功業未竟,還死得不明不白。
梁玺神色微動,兖州,賀含章,是早有準備啊,劫赈災銀是假,殺黎清元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