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對皇位野心勃勃,依眼下趙氏的處境,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得償所願。這種節骨眼下,信王是斷不會允許趙錦繁納妃立後,以防日後多出幾個不必要的皇子,成為他登頂之路上的絆腳石。
不過後宮閑置也未必不是好事。
當年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她由公主變成了皇子。她這副樣子,怎麼好去耽誤别人家無辜的女孩子。
連着下了幾日雨,天氣陰沉得很,禦辇内又潮又悶,趙錦繁撩開垂布車簾透氣。
目光由近及遠,連綿雨幕中,有人抱着幾本厚重的典籍自皇城西角的藏經閣出來,看上去極愛惜書本,怕雨水弄髒書冊,擡袖将其遮住,也不顧弄濕自己官袍。
那身绯色圓領官袍在暗沉天幕下格外醒目。
趙錦繁望着那道身影怔了一瞬。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響動,微微擡眼,恰巧對上趙錦繁的視線。
他目光柔和,俯身朝趙錦繁行禮,動作不偏不倚,一絲不苟,恭謙有度。
如意順着趙錦繁的目光看去,面色一沉:“是他。”
趙錦繁收起看向那人的目光,對如意道:“派人送把傘給他。”
如意看了看趙錦繁,又看了看那人,唇緊抿着,臉上有些許不悅之色:“可他當初對您做了那樣的事……”
趙錦繁平靜地開口:“沒有可是,去吧。”
如意應了聲“是”,親自取了羅傘朝藏經閣走去。
雨水淅淅瀝瀝地落在屋頂上,積少成多彙成水簾自瓦檐而落,連串的水珠子打在青石闆上,濺起一地水花,沾濕了绯袍官員的衣擺鞋身。
如意劃破雨簾,走到正在廊下避雨的绯袍官員跟前,将傘遞給他。
“言寺卿,不,如今該稱呼您言書監才是。陛下讓我将傘交給您。”
绯袍官員盯着傘默了片刻,将傘接了過來,收在懷中。
“臣……謝過陛下賜傘。”
*
夜裡雨水漸停,寝殿内燈火通明。
趙錦繁心不在焉地靠坐在紫檀木椅上,手裡拿着竹箭,随手投向三丈開外的雙耳壺,一投一個準,數十支竹箭沒有一支掉在壺外的。
如意端着果盤進殿,瞧見趙錦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陛下是在煩心少将軍的事?”
“是啊。”趙錦繁托着腮,“我在想,過幾日我要怎麼在楚昂面前裝作一不小心射中靶心的樣子,才不會讓他起疑。”
如意無奈地笑了笑,遞上一片切好的春杏給她:“上回陛下說胸口有些泛膩味,想吃些酸的,這不給您找來了。”
趙錦繁接過她遞來的春杏,輕抿了一口,微微皺眉。
如意忙問:“怎麼了陛下?可是這杏子不好?”
趙錦繁惋惜道:“這杏子好是好,隻是不夠酸。”
如意皺起眉。
奇怪,從前陛下也不愛吃酸食啊。
眼下才剛入三月,尚未到杏子成熟的月份,這個時節的生杏,怎麼可能不夠酸?簡直都酸到難以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