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曉瓷!你也太厲害了吧!”
“真的是陛下賞的金杯呀,這得值多少錢啊?”
“哎哎,你慢點兒!磕了碰了咋辦?快給我看看!”
“比咱們鴻胪寺最好看的那套蓮花瓣金盞還好看!啧啧,你們瞧瞧這花紋!”
“廢話,這是陛下用的金盞,和給使臣們用的能一樣嗎?”
蘇曉瓷離鴻胪寺後廚院子還有大老遠,就被一直等待她的衆人逮住了。
以白靈為首的這十來号人,都是真心為蘇曉瓷擔心的,本來有千百句話想要問她,結果隻見蘇曉瓷得瑟地笑着,從背後忽地拿出一個濃亮的金盞來。
是皇帝才可用的樣式。
這還有什麼可問的?!
衆人齊齊愣住,而後爆出歡呼。
那一抹燦金色也被争搶着,流轉在她們手中,晃瞎了方芳的眼。
這、這怎麼可能?
她和藤原純子一樣目瞪口呆。
隻是方芳驚訝的點不在于那金盞的珍貴,而在于蘇曉瓷居然得了賞賜。
因為鴻胪寺中人,極少得到賞賜。
她們不用步步驚心地伺候宮中貴人,确實令人松快。
然而塞翁失馬,因此也沒有了露臉得賞的機會。
其他司局的姐妹說,哪怕僅僅去給各宮的娘娘傳個信兒,對方都客客氣氣地塞來一個荷包絡子、兩塊銀锞子什麼的——
這話在鴻胪寺絕大多數人聽來,簡直是羨慕到哭。
因為那些摳摳搜搜的外國使臣,從來沒給過賞賜。
從來沒有!
衆人常常也納悶:按說使臣都是他們國中有頭有臉的貴族和高官,怎麼一個比一個小氣?
他們來一趟,隻顧吃喝玩樂,隻顧最大限度為母國搬回大隆的賞賜,根本不管盡心照顧他們衣食住行的鴻胪寺,連裝裝樣子都懶得裝。
左右膳長大人,還有最高階的膳使們倒是能得一些賞賜,但那都是鴻胪寺自家的官員們賜下,以慰她們盡忠職守。
連吃帶拿的使臣們,則又美美隐身了。
同時被本國官員和外國使臣忽略……可以說,在鴻胪寺的曆史上,還沒有膳婢得到單獨禦賜的珍貴獎賞。
衆人怎麼能不羨慕?
餘珠兒這樣心思澄澈的,更是比自己得了賞還開心,欣欣然笑個不停。
晴光正好的春日午後,後廚小院中全是美好的小娘子們脆亮的說笑聲。
方芳站在牆角陰涼的綠蔭裡,難受得心似火烤。
蘇曉瓷的命怎麼就這麼好?!
往禦前侍宴,多麼驚險的差事。
方芳就在這兒等着蘇曉瓷犯了錯、挨了罰,或是被吓破了膽哭唧唧的回來呢!
結果對方春風得意,還被衆人如此追捧……!
方芳垮着臉窺視的姿态,與院中這一片歡歡喜喜的雀躍如此格格不入,蘇曉瓷一眼就看到她了。
她更愉悅地笑起來,竟将金盞舉高,朝方芳遙敬一杯。
“方芳!”她喊,清越的聲線殺人誅心,金盞被日光一映,粲然生輝。
“方芳,好可惜啊。實話實說,我覺得你才更适合在安昭儀娘娘身邊侍候。”
還真别說,蘇曉瓷自嘲,往那霓雲殿走了一遭,自己說話都更加陰陽怪氣了……
所以蘇曉瓷的意思是方芳為人陰暗,兩面三刀,簡直是精神和瀛人,為藤原純子當差再合适不過。
圍觀衆人不明其意,隻是覺得她在向方芳示威,便跟着三三兩兩對了眼色,掩袖而笑。
而方芳本人,卻完全曲解了蘇曉瓷的話。
對!
本來就應該是我!
方芳不言不語,默默地陷入了魔怔。
她想,她也是白靈的手下,昨日如果沒有蘇曉瓷狡猾地先下手為強,那麼她肯定會挺身而出為白靈頂罪。
到時候,國宴上的風頭、白靈的感激、右膳長的賞識、晉升考核的名額,甚至是這禦前進膳的榮耀、這價值不菲的金盞……
都應該是自己的!
它們是被蘇曉瓷搶走的!
根本不是蘇曉瓷命好,而是她搶了自己的氣運!
——“想通”了這一點,方芳就如同被打通周身血脈,紅到滴血的眼睛似要射出紅熱的激光,恨不得将蘇曉瓷身上鑽兩個洞。
可蘇曉瓷說完那句話就不理她了,方芳呆立片刻,氣得轉身離去,塵飛裙擺,比乍然離席的李馳陣仗還大。
可方芳抓心撓肝,到底想要打探消息,便又原路返回,悄聲跟在人群後面,眼看着她們喜氣洋洋簇着蘇曉瓷進了大膳房。
厲玉娘竟還等在此處。
她嘴硬心軟,不顧庶務繁雜,也在這裡幹等到蘇曉瓷回來,要親見她一切安好。
蘇曉瓷連忙向她見禮複命,将禦前見聞挑挑揀揀說了。
“朱衣侯”起名風波,蘇曉瓷并未提及;
至于鐵之助一事,更是沒吐露半個字。
既怕吓到這一屋小娘子,又因這不是她能當衆讨論的。
蘇曉瓷專注餐飲,隻說了侍膳的情況。
厲玉娘聽了心下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