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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劍靈,無法不讓人再次想起陶染。
我好像忽然理解了琅瑛接近我的心情,現在天宮裡還能想起他的人不多,他們看到我時,才會陡然想起原來還有過陶染這樣一個人,其餘時間,不論是陶染,還是阮靈瑜,都沒什麼流量了……涼透透了,相比之下,玉真神君倒是常常出現在人們的談論中。
“劍修最易出天才,也是最易夭折的……”
姚莫羽一邊解釋,一邊慶幸自己因為天資不夠,沒做成倒黴的劍修,他說:“合歡宗和丹修最喜歡找的便是年輕力壯的劍修士啊!”
“在劍修們修煉的路上,困難重重,其中一個障礙便是抵制誘惑,提防着被那群雙修派的人榨幹,哪裡有好苗子,他們鼻子比獵犬還靈,聞着味道就去了,一個好好的少年郎,給他們禍害得不成樣子……”
聽上去爐鼎和合歡宗好像不完全是一回事,合歡宗更像是吸人精血的黑山老妖,爐鼎則是建立主仆關系。
我詢問姚莫羽,是因為在妙璃成為劍靈之前,我試圖從他記憶裡撈點技能,結果全部都是和雙修相關的,從入門到精通,海納百川,可能是三花和他實踐出來的房中術寶典……
換句話說,一點用沒有。
堂堂玉虛山掌教隕逝……掉落的竟然隻有雙修秘術……這讓我怎麼把你的衣缽送還給你的後人啊!
姚莫羽将那張白白胖胖的臉湊上前來,目光清澈愚蠢,問我說:“妙璃掌教仙去前,可有遺命?”
等着我把妙璃死後爆出的裝備和秘籍物歸原主……
“沒有。”我一口咬死。
“……………”他不信。
我是神仙,信我。
“這怎麼行啊!玉虛山怎麼辦?”胖大叔急了,哎呀呀地嘀咕:“誰來做下一任掌教啊?沒有掌教遺命,師叔伯們豈不是又要争得頭破血流……”他急得要命,現在内憂外患,更不能群龍無首,所以他才忤逆他師傅,不惜一切也要将妙璃解救回來,現在這個節骨眼,很難找出比妙璃更能服衆的人,姚莫羽不想看到四分五裂的玉虛山,那裡是他最後的家了。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姚莫羽雖然不敢對我提要求,但他殷切的目光已經出賣他了,連他師傅都不可信,他不知還能信誰,但玉虛山絕對不能毀掉!就算是他師傅也不行!
我說:“也許玉虛山的氣數已盡……”
聽到我的話,他瞬間就紅了眼眶,哀戚地看着我,無聲地乞求我不要宣布死刑判決。
他隻不過是玉虛山的一個末流弟子,玉虛山是好是壞,按理說對他的影響沒有那麼大,如果他師傅另立山頭,他跟着便是了。
“但是,”我說了一個但是,在他耳朵裡,便是一個希望,我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第一次随白玉真故地重遊時,我也想到了這句話。
姚莫羽眼睛亮了。
“玉虛山既然有仙人于此得道成仙,那掌教之位傳給誰,還需要想嗎?”
姚莫羽想了一下,不解地問:“可是玉真師尊已經……”就算玉虛山想要硬蹭熱度,可他人已經不在了,他們去哪裡找玉真師尊回來掌教?
“現階段沒有比你的玉真師尊更适合掌教的人,”玉虛山的掌教是個貨真價實的神仙,這便是玉虛山今後最大的倚仗和底氣,具體的事務可以交給副掌教,或是定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團來處理,将“掌教”一職樹立為門派的精神圖騰。
“人可以被推翻,也會死亡,但一個抽象的概念不會,如此一來,玉虛山便是不滅的。”
“不、不可!不可能的……”姚莫羽搖頭,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随便攀親戚會招來仙家的厭惡,不然各大仙門早就高調宣稱自己是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的親傳弟子了!
“沒錯,胡亂借用仙家名号,無論行惡還是行善,都是亵渎,且玉虛山遭此劫難,元氣大傷,你們在這時推出一個虛銜的掌教,難免被人懷疑是虛張聲勢,外強中幹。”
“加之玉真師尊成仙已久,也早就讓出了掌教之位,此時又換回去,有些不合情理,居心叵測之人保不齊會趁虛而入,收割玉虛山剩餘價值。”
仿佛我說的都是他在想的問題,姚莫羽點頭如搗蒜。
我問他是不是真的想要玉虛山存續,他斂起一臉愁容,堅定地點了下頭:“什麼代價弟子都願承擔!”
人生有許多的第一次,這也是姚莫羽第一次來到玉虛山主峰上的昆侖殿,“姚莫羽?”看到他,就像看到了飯菜裡不和諧的事物,忍不住想要拿筷子夾出去,奚落聲過後,人們不管他了,反倒有些好奇他來做什麼,抱着看笑話的心态随他折騰。
有人故意捏着嗓子問他說:“呦,王爺看中這裡了?搬回去做行宮,是不是有些小了?”姚莫羽也不理睬,說有要事禀告三位師祖。
等到天黑,也沒有人幫他去通知祖師,在此期間,有好事兒的師兄弟故意将他師傅的死訊告訴他,“還賴在這裡呢,你不去給你師傅收屍嗎?”
姚莫羽的師傅出賣妙璃師尊的事迹敗露,被清算了,玉虛山收拾叛徒的速度很快,說明沒有掌教,他們也在逐漸恢複正常運轉,畢竟是屹立了千年的修仙豪門,内部系統早已成熟了。
“你們師徒兩個都晦氣,兩條不會叫的狗!專咬主人!”半天過去,這個窩窩囊囊的小胖子也沒有反應,那人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真的!玉真師尊回來了!”
“玉真師尊?何來的玉真師尊?”
入門晚的甚至沒聽說過白玉真。
終于玉虛山的三位師祖出現在昆侖殿,跟着來湊熱鬧的還有幾位元嬰期大圓滿。
是白玉真的名号驚動了他們。
胖大叔在昆侖殿前亂喊前任掌教的名諱,他隻不過是個末流弟子,除了善良,一無是處,當年看在皇族的份上,才收留了他。
看他現在的舉動,如果不是遭人利用,醞釀着什麼陰謀,就是瘋了。
“弟子姚莫羽,師從無夢道人,是玉虛山第二十七代弟子……”人畜無害的胖大叔看着很有喜感,不像是詭計多端的人,圓滾滾的,手腳像插在面團上的小白蘿蔔,反而有些可笑,人們交頭接耳忍俊不禁,看向他的目光有種惡趣味的寬容。
隻不過,他竟說他推選玉真師尊為下一任掌教?
他推選?哈?他是什麼東西?
玉真師尊又豈是凡人能推選的?
瘋言瘋語,挺好笑的,真不是演出來的嗎?
是不是他師傅死得醜陋扭曲,刺激到他了?
“這個!”胖大叔将蠟燭擺在之前準備好的法陣中,“是弟子請出來的長生燭!玉真師尊的長生燭!”怕人們看不清,大叔移開身體,強調了一遍蠟燭的來處。
“什麼?!”
小瞧這個胖子了!此時此刻,衆人才發現昆侖殿密室中的曆代掌教長生燭少了一支!
“孽障!孽障啊!”
“你如何将它盜取出來的?!”
确定眼前的長生燭是真貨,人們瘋了!
沒有密室中的特殊燈油供奉,長生燭燃不着,這……太不吉利了!大不敬!這可是仙人的長生燭!衆人着急将它供回去,顧不上将這個該死的竊賊大卸八塊,“快!快!把玉真仙君的……”
“不、不要!不要動!”
這個蠟燭反而成了姚莫羽的人質,他從法陣中搶出蠟燭,抱捧在懷裡,好似再有人上前一步,便要同歸于盡。
見嬌弱的寶物在他手中,人們不敢輕易妄動,代表白玉真的長生燭隻此一支。
那裡面有白玉真升仙前的本命魂血,雖然隻有一滴,那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滴仙血了啊!
就像大象被螞蟻咬了一口,不疼,但惡心,人們覺得遭受到了侮辱,怒視他:“說!誰派你來的?”
“你師傅都死了,你還敢在玉虛山作亂?對你有何好處?你這奸細!就是因為你!你師傅才會死!”
他們也以為姚莫羽的師傅是為了自己的小徒弟才出賣了妙璃師尊。
“師祖!現在像這畜生一般的渾水摸魚之輩不少,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理當各山自查清掃,再由正殿派人全境内搜查核實,将害蟲找出來扼殺!”
“我師傅此次出力最多,若不是他老人家力挽狂瀾,咱們不知要折損多少弟子啊,危難之際才辨忠奸,清理門戶需秉公執法,也隻有交給我師傅,衆師兄弟才可安心啊!”
“隻是俗話說得好,名不正則言不順,光憑一腔赤膽忠心,做事難免掣肘,請師祖将掌教之位傳于我師傅,我師傅才是……”
“放屁!你師傅一個元嬰小兒也敢觊觎掌教?!”
“妙璃師尊曾親口說我師傅是掌教之才!”
在這個不知名的弟子提醒下,其他人不甘落于人後,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不管是處心積慮,還是半推半就,也隻能加入争搶。
衆人紛紛擁護起自己陣營中的代表,姚莫羽的呼喊聲一下子就被淹沒了。
玉真師尊是誰?誰認識?
曆史塵埃就該湮滅,活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事态已經不是姚莫羽可以控制的了,甚至人們已經忘卻了他們一開始是因何出現在昆侖殿的。
清淨之地吵吵鬧鬧,如同菜市場。
姚莫羽茫然看看四周,仿佛不知身在何處。
“亮、亮了……你們、你們看啊!亮了!”如同見鬼了一般,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大聲叫起來!
就在剛剛,一陣清風吹過,象征着白玉真的長生燭燃着了。
沒有特殊的燈油仔細喂着,它不可能被點燃,不但如此,它燃着後竟無法熄滅了?
在蠟燭點燃後,姚莫羽将它交了出去。
三位師祖輪流察看,眉頭擰緊,似乎想不通,沒有法術的痕迹,火苗燒得不旺,但不論怎麼掐滅,火苗都會重新竄起來,仿佛有着一股頑強的生命力,就像人類無法撲滅真理的火焰。
明明是白晝,火光卻如此耀眼。
點亮在每個人的眼瞳之中。
“……玉真……”老者意識到了什麼,眼眶濕潤,顯然他還記得當年那個靈力充沛的天才少年,嘴裡嗫嚅着少年的名字,不敢相信地說:“真的是你嗎……玉真……你回來了……”
“不可能吧……玉真掌教……回來了?”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尊稱,人們已經承認了新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