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不約而同的沉默着落了座,從頭至尾,什麼也沒有說。
淩霜覺得,他要是現在發問,問這些人為什麼不叫他叫醒澤沐然,那麼得到的答案一定會非常令人震驚。
很明顯,他們選擇坐下,那就是一個意思,他們要和墨軒家的人一起坐在這等,等澤沐然睡醒了再說。
這些外人和墨軒家的長老一樣,用茶也是極為小心的,非常安靜,完全聽不到瓷器碰撞的聲音。而這樣做的目的,也僅僅隻有一個,那就是不想擾他清淨,不想擾他安睡。
墨軒家帶的茶葉,沒有太好的,也沒有太多,僅僅是放了一點,勉強招待,但這些人喝着不怎麼樣的茶,沒有受到最好的招待,但卻如此小心翼翼,足以見他們的異樣。
淩霜突然覺得,興許,那些找上門的麻煩,都是像今天一樣,僅僅是看到澤沐然,便都啞了火,表現出一副謙和自若的模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淩霜備了水,斟了一杯,放在澤沐然手旁餘光所見之處,這樣澤沐然一醒過來,就能看見,想喝的話就可以喝。
大約過了兩刻鐘,外面突然吵了起來,有人大叫:
“我今天就要看看什麼妖人這般神通廣大,這麼多厚禮難道還請不動他就出來看一眼我爹嗎?”
此言一出,立刻有來客起身,拱手:
“見笑。”
說着就要出去,然而正門已經被人踹開,發出特别大的聲響,有人沖進院來,守門的弟子根本攔不住,直至大堂,剛要開口,也呆呆啞火了。
“啊,嗯,唔……”
來者是個少年,看起來衣着十分貴氣,從一開始的怒氣沖沖,再到驚詫,又到羞澀的垂下頭,面紅耳赤的捏着佩劍說不出話。
淩霜看着來者的怪異反應,很快又回頭看向澤沐然。
在他人眼裡,他們所看到的澤沐然,究竟是什麼樣子呢?他們都在想些什麼什麼呢?為什麼總是面紅耳赤,總是尴尬又别扭的壓抑着?
等待,本來應該是漫長又無趣的,但卻沒有人心急。
淩霜覺得焦灼,澤沐然幾乎從不在他人面前以真容視人,但如果他以真容視人就會這樣的話,那他以前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指甲刮入木桌的聲音尤為清晰,衆人的目光聚焦在一點,澤沐然眉頭緊鎖,悶哼了一聲,似夢魇。
“媽的……”
澤沐然咬牙,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木桌被抓出深深的指印,扶額,仰面,靠在椅背上。
澤沐然沒有睜眼,但卻拿了桌旁的茶,手都在抖,茶杯與茶蓋顫抖着發出細微的響動。
冷茶入喉,澤沐然稍微冷靜了一點,但卻仍舊沒有睜眼,隻是一副更加疲憊的模樣:
“什麼事。”
那聲音很冷,透着強壓下暴虐的殺意,叫人忍不住膽顫。
現在不是談事的時機,但是今日墨軒家很快就會啟程,衆人相對而視,但又都不好開口。
“我爹!求你去看一眼我爹,既然墨軒家主無礙,你肯定有别的辦法能救我爹!”
率先開口的,是那個少年,他好像并未察覺到什麼異樣,隻是欣喜的紅着臉盯着澤沐然看。
澤沐然勾起嘴角,淩霜心中一沉,他知道,這些人根本不了解澤沐然,隻是看他的樣子覺得他很好說話,但實際上,澤沐然這個表情,是想把人切碎揚了的意思。
淩霜急忙上前,伸手冷了茶杯,湊的近些,借此機會壓低了聲音:
“你冷靜點。”
澤沐然這才睜眼,掃了一眼淩霜,想起夢魇裡他說什麼要幸福,更火大了,但還是一口飲盡冰茶,将空杯遞給淩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