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看着尖銳的玉簪,崩潰大喊:“我…說…我說,我說!”
沈鳳翥聞言松開了手,親手端了自己的茶盞,将殘茶喂給了殺手,讓他暖身。
“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我和我弟兄隻是收錢辦事。”殺手喝了熱茶,被鐘旺甩到了柴房角落。
沈鳳翥冷道:“看來你還沒喝夠水啊。”
“我說的都是實話!”
殺手瑟縮着身子,緩緩道來緣由。
他本是蒼陽縣屠戶家的小兒子,家裡的鋪子給哥嫂了,他沒甚正經營生,隻在街上做個閑漢,那日有個遮了臉的男人找上他和他弟兄,說隻要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戳人一刀,就能得十萬錢。
“我們想着不過插一刀的事兒,又不害人命,就跟着到了幽州,沒想到他是讓我們去殺軍官,我們都來了幽州總不能白跑一趟,一時被錢迷了心竅,就……”
“你當真沒看清幕後之人的臉?”
“真沒,若我敢騙公子,明日嗓子裡就長爛丁,化了膿一輩子說不出話。”殺手顫聲哭道,“公子饒我一命吧,饒我一命吧……”
“聲音呢?”沈鳳翥思忖片刻,“那人說話有沒有口音,你能否辨别?”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不是蒼陽口音,也不是幽州口音,我聽着倒跟公子你的口音很像。”
沈鳳翥一怔,心下有了盤算。
鐘旺聽了怒道:“看來還不是高家派的人,天殺的,到底是誰!”
審訊完,鐘洪二人送沈鳳翥回了福壽巷,本來打算去衙門瞧瞧,沈鳳翥卻讓他們坐在廳裡吃茶暖身,說梁俨不會有事。
鐘旺本想追問,被洪文扯了扯袖子,也就閉了嘴。
與此同時,梁俨從府衙出來了。
仵作驗屍說高回風死于夜間,而在昨天黃昏城門關閉到次日天亮開啟的這段時間,梁俨在幽州城内。
昨日回城時,他和一些官員同行,随便找了兩個上庭,作了證。
隻是高家人将自己包裝成受害者,咬着他不放,連高照都被擡着上了庭。
人證如鐵,任憑高家如何攀扯污蔑,梁俨身上都沾不上罪。
問話問到一半,崔弦來了,說要親自審案,劉奮見長官來了,自然讓了主位。
崔弦三下五除二判了高家污蔑之罪,不由申辯,便結了案,放了梁俨,引得聽案百姓理論紛紛。
“這刺史斷案怎的這般草率?”
“這不是他的門生嘛,懂的都懂。”
“不是有人證嗎,那梁校尉确實沒殺人啊,刺史挺公正的——”
“嗐,那校尉不是武功蓋世嗎,誰知道昨晚有沒有繞遠路子出城去殺人。”
“我前兒聽說高三郎要強娶人家妹子,被打了出來,段晗替高家登門道歉,結果人家理都不理,說不準結了仇憋着狠咧。”
“我看死得好,誰叫他們高家作惡在先!”
“确實,不過再怎麼論,那段晗無辜啊,人家不是剛剿瓦山回來嘛,算個好漢嘞。”
……
出了府衙,梁俨想了一路,覺得除了崔弦沒有人會殺高回風了。
他沒有證據,就是按照最簡單的倒推法,誰受益誰就最有可能是兇手。
張翰海聽見敲門聲,開門見是梁俨,歡歡喜喜将人迎進了門。
“二郎算得真準,這不就回來了。”張翰海走進正廳,讓何冬娘趕緊去準備飯食。
“這忙了大半天,早飯午飯都錯過了,你們餓了吧,等會兒就吃飯。算了我也去打下手,這樣快些,幾位官人慢聊啊。”張翰海斟完茶就去了廚房。
“淩虛,你回來了。”沈鳳翥見梁俨回來,慌忙上去看他有沒有被拷打。
梁俨拍了拍冰涼的手,問他怎麼不抱個手爐,今日雪大,莫要着涼了。
鐘旺知道他們兩兄弟感情好,笑道:“這算甚,沈公子冒着風雪還跟我回了躺家嘞。”
梁俨問怎麼回事,鐘旺便将他們訊問殺手的事說了。
“你是沒看到……”鐘旺正興緻勃勃準備說沈鳳翥的雷霆手段,卻被沈鳳翥柔聲打斷。
“那殺手嘴硬得很。”沈鳳翥向鐘旺眨了下眼,“還好有兩位哥哥在。”
鐘旺見沈鳳翥又朝他輕輕搖了搖頭,心裡納悶小公子怎麼不讓他誇,難道世家公子都這般謙遜嗎?
想到梁俨平素做十分說一分,也是這般謙遜,鐘旺覺得可能這就是貴胄的修養吧,于是自覺閉了嘴。
“你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嗎?”梁俨問道。
“我大概猜到是誰了。”
梁俨笑道:“我也猜到了。”
鐘旺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音兒,問道:“誰啊?”
“崔弦。”兩人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