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停定,梁俨迫不及待地跳下甲闆,朗聲笑道:“鳳卿——”
海風淘氣,将面紗逗弄得忽起忽落,梁俨依稀能瞧見紗下的彎彎嘴角。
“你回來了。”
似乎是在風裡待久了,本來清潤如泉的雅音多了一絲滞澀顫抖。
“凍着了?”說着,就去牽露在兔毛披風外的玉手。
沈鳳翥背過手,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說沒事。
他瞥見瑞葉跟在身後,撚了撚空蕩的手指,笑着把手收了回來。
沈鳳翥接着又問他怎麼遲回來兩個時辰,梁俨指了指正在下船的漁民,将昨日之事娓娓道來。
“鳳卿,你選些媳婦姑娘帶回府裡吧,也好讓瑞葉手下的那四個丫頭歇歇。”
“我選?我不會挑奴婢啊。”
梁俨湊到耳邊低語:“沒事,夫人挑順眼的就行。”
沈鳳翥紅了耳廓,嗔瞪了一眼,将他一把推開。
“瑞葉——”梁俨笑笑,招手讓人過來,“你想想府裡缺哪些人手,在這些人裡面問清楚,挨着添補上去。”
瑞葉本就是陳氏的大丫鬟,安排調度不在話下,上去詢問查看一番就選了一排人。
梁俨眼皮一跳:“需要這麼多人?”
“多嗎?”瑞葉數了數人頭,“這才三十六個,府裡地方大,上夜的,看房子的,灑掃的,漿洗的,管茶水的,傳飯食的,差燈燭的,管園子的,這都不夠使呢,奴婢在心裡裁了幾輪,實在是再挑不出齊整的了,況且三位娘子和小郎君也要人服侍。”
“行,瑞葉,這些人就交給你負責了。”梁俨見她有盤算,安排清晰,也就應允了。
這些媳婦姑娘都是漁民的家眷,給她們找份活幹也算一種變相的員工福利和定心丸。
梁俨讓沈鳳翥帶着挑好的人回府安頓,他則帶着剩下的人去了星落後山,就在戍堡旁邊搭建窩棚居住。
梁俨歎道:“你們先将就住着,以後我會讓你們住進正經房子。”
“将軍别這樣說。”老漢摸着兵士拿來的油布、茅草、木闆,眼裡泛起淚花,“您又管飯,給我們活計,還給了我們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老漢姓金,女兒小蓮被選進鎮将府做事了,他在碼頭瞧那挑人的管事娘子穿戴氣度不凡,想來女兒是進了福窩。
梁俨和鐘旺又到倉庫核點了運回來的物資,吩咐夥房做炊餅稀粥送到窩棚區,又去軍營巡視一圈,直到月沒參橫,梁俨才忙完歸家。
回到小院,見沈鳳翥站在廊下望月。
“鳳卿——”
廊下人聞聲,朝他奔來,馨香入懷。
沒有白日的克制拘謹,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現在不推開我了?”白日裡被束得一絲不苟的墨發散落在衣後,就像它的主人一樣柔軟貼人。
“你心裡都明白,還這般取笑我。”聲音帶了一絲委屈。
萬籁寂靜,隻剩清輝殘燈照明,兩人相擁半刻才攜手進屋。
梁俨脫下外袍,好奇瑞葉怎麼不在屋裡伺候。
“帶回來那麼多人,她去教規矩了。”沈鳳翥拉着人到小幾前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吃過了。”梁俨見瑞葉不在,行為放肆起來,将沈鳳翥一把拉到自己膝上坐着,一陣親昵。
“别鬧,我有正事問你呢。”脖頸被毛茸茸的腦袋磨蹭,沈鳳翥哭笑不得,“帶回來的那些人,你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養着。”梁俨隔衣咬了一口肩頭才消停下來。
“你要養親兵?”沈鳳翥挪了挪屁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梁俨笑道:“也不是親兵,隻是幽州團練都是陸兵,這島上的水兵不知根底,我怕他們使絆子,這四面環海的,還是未雨綢缪的好。”
沈鳳翥點了點頭,道:“可兵額隻有三百,這多出來的人你怎麼安頓?”
“放心,我沒讓他們入營,隻當是我的私人家丁。何況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漁民,也不見得樂意當兵,先讓他們教陸兵海上的本事,等練出來,裡面若有自願當兵吃饷的就挑出來,其他的我們就自己買船置業,雇他們出海捕魚,也算個産業。”
沈鳳翥聽完笑了,道:“你還想着置辦産業?你忙得過來嗎,軍鎮的事就夠你累的了。”
“沒辦法的事兒,誰叫我家裡還有個夫人,可不得多掙些錢。”說着,梁俨親了一口滑膩的雪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