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孤容并沒有資格進入保和殿觀禮,隻能在宮門外等候。梅其雨倒是溜達過來,搖着折扇,一派悠閑自在的模樣。「哎,我說将軍,這大熱天的,站在這兒做什麼?不如去我府上喝杯涼茶,豈不快哉?」
本孤容斜睨了她一眼,「梅大人倒是清閑,不怕你那刑部大牢裡的犯人跑了?」
梅其雨哈哈一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本官自有分寸。倒是将軍,如此心焦,莫非是擔心那幾個纨绔子弟高中狀元?」
本孤容淡淡道:「梅大人說笑了,不過是關心國家人才儲備罷了。」
梅其雨挑了挑眉,不再多言,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殿試持續了整整一日,直到日落西山,考生們才陸陸續續地從金銮殿出來,個個面帶疲憊,卻也難掩興奮之情。
又過了一月,便是放榜之日。
貢院門前再次人山人海,比會試那日還要熱鬧幾分。
本孤容和厲芮霜照舊站在人群外圍,靜待結果。
黃榜張貼出來的那一刻,人群頓時沸騰了。有人歡呼雀躍,有人抱頭痛哭,有人呆若木雞……人生百态,盡顯于此。
本孤容的目光迅速掃過榜單,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果然如此。」
本孤容咬牙切齒道,「那幾個纨绔子弟,居然都入了三甲之列成了進士!」
「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梅其雨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搖着折扇,啧啧稱奇,「看來,這科舉,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厲芮霜的目光仍在榜單上逡巡,像是在尋找什麼珍稀的藥材,可最終卻空手而歸。
但厲芮霜嘴角卻勾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長。「有趣,真是有趣。」
本孤容眉心緊鎖,語氣中帶着一絲寒意:「有趣?我看是可恨!這舞弊舞到光天化日之下,簡直目無王法!」
梅其雨搖着折扇,風流倜傥中透着一絲精明,「将軍莫急,這廖安吉胃口如此之大,也不怕撐破肚皮。」
梅其雨頓了頓,目光轉向厲芮霜,「王爺可是發現了什麼?」
厲芮霜輕笑一聲,「廖安吉倒是精明,把幾個世家子弟安排得妥妥當當,卻唯獨漏了一個人。」
「誰?」
本孤容和梅其雨異口同聲。
「太原刺史仆興修保舉的子弟,榜上無名。」
厲芮霜慢悠悠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梅其雨恍然大悟,「王爺的消息真是靈通,仆興修那老匹夫,聽說是個一點就着的火藥桶,這廖安吉居然連他的面子都不給,這下有好戲看了。」
本孤容冷哼一聲,「那仆興修也不是什麼好鳥,聽說在太原橫征暴斂,魚肉百姓,他保舉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厲芮霜意味深長地看了本孤容一眼,「将軍此言差矣,仆興修雖然貪婪,卻也最重名聲,他保舉的人,定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否則也不會為了他得罪廖安吉。」
「王爺的意思是……」
本孤容似乎明白了什麼。
「廖安吉這是在殺雞儆猴,警告那些想走捷徑的人,他的門路,可不是誰都能走的。」
厲芮霜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隻可惜,他這猴殺錯了。」
梅其雨笑得花枝亂顫,「王爺這是要借刀殺人啊,妙哉妙哉!」
本孤容也明白了厲芮霜的意圖,心中暗歎,這寒曦王果然心思缜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眼下科舉舞弊案證據不足,我即便想動廖安吉,也師出無名。」厲芮霜語氣冰冷,「但仆興修不同,他可是個護犢子的主兒,若是知道自己保舉的人被廖安吉刷下來,定不會善罷甘休。」
「那我們接下來……」本孤容問道。
厲芮霜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等着看好戲便是。」
不出厲芮霜所料,幾日後,太原刺史仆興修果然像一枚引爆的炮仗,一紙訴狀遞到了禦前,狀告禮部尚書廖安吉徇私舞弊,操縱科舉。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如同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各種流言蜚語在官員之間、市井之中迅速蔓延,版本層出不窮,添油加醋,将這樁科舉舞弊案渲染得愈發撲朔迷離。
鮮安帝在早朝上接到仆興修的訴狀,龍顔大怒。
鮮安帝本就對科舉舞弊深惡痛絕,如今又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何能忍?當即下令徹查此事,誓要将幕後黑手揪出來,嚴懲不貸。
廖安吉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深知這次的對手不好惹。
廖安吉一面四處活動,上下打點,試圖将此事壓下去;一面又暗中派人調查仆興修,想要找出他的把柄,以此來要挾他撤回訴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