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蕭昭玉用一些貴族族中子弟欺男霸女侵占良田等事将他們拖住了,再加上世家需要人打頭陣,一直到看見林錦和上朝才實在忍不住,讓長平侯過來做這個出頭鳥。
蕭昭玉先讓人領着小皇帝去了屏風後,才傳召長平侯。
“殿下這幾日所作所為是否有些不妥當?”
說長平侯是老狐狸,其實他長相看上去并不符合旁人眼中老奸巨猾的形象,國字臉美長髯,一身紫色朝服,沿大街走一圈,沒人會懷疑這樣的人有什麼罪過。
“舅舅說這話,本宮不明白。”蕭昭玉臉上适時表現出了點疑惑的情緒,執朱筆的手停了一停,然後繼續流暢地給手下的奏折批了紅。
長平侯姜霁桐皺起眉,眼神銳利地看向蕭昭玉,仿佛想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來什麼。
蕭昭玉神色不變,随便他看。
“自羅大人死谏之後,長公主殿下行事頗有些不管不顧的意思。”姜霁桐道。
“南蠻雖然求和,但是誰都知道他們随時有可能撕毀協議,若沈安何回來,朝廷無武将補缺。舅舅是覺得我做錯了?”蕭昭玉問。
“說要将安王送去守皇陵也有理由嗎?”姜霁桐冷哼。
蕭昭玉也冷下面色:“本宮以為,那小崽子被吓過一次,應該會接受舅舅的示好,畢竟我與陛下都不如舅舅的意,您再去哪找一個有皇室血脈的傀儡呢?”
“荒唐!是誰與你說的這些挑撥離間的話?”姜霁桐大怒,胸上一起一伏,一眨不眨地盯着蕭昭玉。
他很快遏制住情緒,放輕了聲音,隻是藏不住語氣中的咬牙切齒:“那女學又是怎麼回事?陛下年紀尚幼,斷不可能提出這種離經叛道之事,殿下為何不與我提前商議?”
“今日才來問,說明這事對舅舅來說也沒那麼重要,否則在我提出的第一天您就該提劍沖進這禦書房,要找是誰妖言惑衆了。”蕭昭玉漫不經心回道。
姜霁桐極力忍住怒氣。
他自從兩年前被蕭昭玉算計之後,每次見到她就恨得牙癢癢。
兩年前長平侯與其他人一樣,對長公主的手段多有輕視,哪怕他與長公主合作,想的也是利用她的身份扶持傀儡皇帝,沒想到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先帝一輩子沒能擺脫的姜家,被一個弱勢女兒家砍了大半的黨羽。
每每想到這裡,姜霁桐都要慶幸長公主是個女子。
隻是個女子。
*
羊城。
“小沈大夫,現在剛過午時,醫館這就關門了啊?”顧同塵一手撐着櫃台,跳了下來。
“顧公子,我今日要和绮英去祭廟那處,你可要與我們同行?”沈忻樂隻是溫和一笑。
祭廟雖然沾個廟字,平日裡卻是沒什麼香火的,反而糾集了一群流民和乞丐,是名副其實的貧民窟與寒窯。
自然會有些身體不好的受不住這種環境,病死餓死都是常事。
為防南蠻在流民中散播疫病或下毒,城中各家醫館每旬都會輪流出人義診,隻是醫治時會用一些劣等的藥材。
這也不是他們草木皆兵,在沈忻樂還不記事的時候就曾經發生過一次。
百越的内奸偷偷在羊城埋死老鼠,流民乞丐是身體最弱的一群人,平日又沒多少人注意,等到發現疫病的時候已經難以控制了,那次疫病波及到了羊城周圍大大小小的城池數十座。
疫病導緻的死傷人數上千人。
一次一次的戰争帶來的慘痛都刻在羊城人的骨子裡。
“小沈大夫說的可是真的?”顧同塵受寵若驚,連忙吩咐身邊的小厮,“去,回家中再調二十個家丁護衛,去祭廟護着小沈大夫。”
顧同塵纨绔但不蠢笨,知道沈忻樂這話是想用他的護衛。
現下多事之秋,無論羊城再多熟人,兩個女孩家在外也還是需要小心一些。
沈绮英一蹦一跳地跟在沈忻樂身旁,雙丫髻的小腦袋一晃一晃地,餘光瞥見顧同塵靠近自家姐姐,肉嘟嘟的臉氣鼓鼓地,立刻跑過去把他擠到一邊。
“小丫頭,哥哥給你買糖葫蘆吃,你走另一邊。”顧同塵再混賬也不好和小孩子計較,磨了磨牙道。
“才不要。”沈绮英往前跑了兩步,回過頭來朝他做鬼臉。
沈忻樂提着藥箱跟在他們後面,她早已習慣了兩人湊到一起就會變成這樣打打鬧鬧,顧同塵大少爺脾氣,沈绮英又像一個護衛一樣守着沈忻樂,明明是一大一小,總會變成兩個小孩子一樣拌嘴吵架。
事實證明沈忻樂将顧同塵一起拐到祭廟的做法是正确的,他們一行人剛靠近祭廟,就聽見一陣雜亂的、尖利又恐懼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