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子軍還缺一個軍醫,羊城的醫女大部分都是給大夫打下手抓藥的藥童。隻有你,人品上我們信得過,醫術也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曲從不急不緩道,她眼神包容又溫和,帶着期待,問道。
“你願意來嗎?”
沈忻樂的猜想成了真,她險些沒壓住笑意,但是漂亮清澈的杏眼藏不住事,滿滿的全是歡欣。
她壓了兩次,唇角還是翹起,帶着些小得意:“我願意的!”
曲從的娘子軍組建了也有幾年,偶爾會請沈忻樂過去幫忙。隻是老頭子覺得她年齡太小,醫術也還不夠好,壓着她的心思。不然沈忻樂可能早就找曲從自薦了。
沈忻樂說完,頓了頓,又認真重複道:“曲從夫人,我很願意的。”
曲從看見小姑娘藏不住的情緒,心中的擔憂也放了下來:“沈大夫那邊,将軍會去同他說,不會讓你為難。”
“我爺爺不會不同意的。”沈忻樂道。
“但是我想要等到他身體再好一些。”
“當然。”曲從笑道,“我們又不是什麼買賣人口的販子。沈大夫那邊我們也會讓人幫你看着的,绮英太小,若是直接把你帶走,不管沈大夫與绮英,我也會良心難安的。隻是南蠻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打過來,如果開戰。”
“我們需要你。”
沈忻樂聽得心潮澎湃,她的确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再怎麼沉穩,在某些事情上也壓不住情緒。
屋内,沈陽與将軍談完藥材與劫匪的事情,聽到将軍提起曲從想要沈忻樂去做娘子軍的軍醫時,反應了好久,才長長地歎了口氣:“還請将軍轉告曲從夫人,樂樂她,就拜托夫人了。”
沈忻樂被好消息砸到,一整天都帶着喜氣,還被老爺子給半是嫌棄地輕斥一句。
她其實想要找人分享這個喜訊,但是她關系親近的玩伴,除了在娘子軍不得外出,就是已經成家,白天的時候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碌。
沈忻樂思來想去,彎着唇角,用紅紙折了一封紅封,放入了妝奁。
*
蕭昭玉下了朝就換上一身紅衣常服,剛剛從天牢裡出來,一身的血氣和肅殺氣。
長公主府上的管家提前在府上的涼亭中溫了酒給她。
這算得上是她的一個小習慣。
蕭昭玉殺伐慣了,但是她剛開始時也會為了死人害怕,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做一宿的噩夢,第一次看刑訊時吐了個天昏地暗,閉上眼睛就是天牢的鬼影重重和血氣森森。
她這些時日處理的事情太多,頗有些疲累,也沒再端着什麼公主架子。
蕭昭玉斜倚着涼亭柱子,一條腿曲起來,别說沒有公主的樣子,若是讓别人看見,說不定都要罵她沒有一點女子的樣子。
她就那樣懶懶散散地坐着,一隻手舉着酒壺傾倒。酒壺中溫熱清亮的酒液從高處落下,順着精緻的下巴滑落衣襟,然後被那隻白皙漂亮的手随意一抛,咕噜噜在地上滾了兩圈停下。
蕭昭玉喝到微醺,她不能喝得太醉,保持着一個酒意上頭又清醒的狀态。
她一邊醉着,腦中一邊将這段時日發生過的事情一一理過,隻覺得差一個線頭,就能将事情連根拔出來。
她之前去河南時太過匆忙,方才讓他們抓住了漏洞,造出來一個“羅敷”。
“殿下。”
一聲陌生的少女聲音傳來,清清冷冷地,帶着些涼意。
蕭昭玉聞聲看去,少女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遠遠走來,恍然看去仿佛是真的有股說不出的佛性,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張臉,卻因為身上淡雅的氣質,硬生生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起來。
“羅敷。”
蕭昭玉好一會才想起來,她并沒有見過羅敷的相貌,隻是看過别人對羅敷的描述:“相貌不顯,見之親切。”
她當時看的時候不以為然,此時看見真人,倒有些覺得那描述不假了。
蕭昭玉認定這位少女是羅敷的另一個原因,便是長公主府上的陌生女子,也隻有近來被蕭昭玉強硬“請”來,關在小院裡的羅敷了。
她冷下臉來,微微眯起眼睛,任由羅敷含笑靠近。
蕭昭玉沒有指示,暗衛就也沒有動作。
一直等到羅敷走到她面前。
“刷啦”一聲。
長劍出鞘。
雪亮的劍身反射出羅敷的身影,然後橫在了那白皙脆弱的脖子上。
蕭昭玉聲音冷淡,審慎地看她。
“你是怎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