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覺得最慘的還是‘指揮官’,”他看了看房門,确認喬治亞不在才繼續,“據說他出任元帥以後,幾乎一直住星艦上。十多年啊,這是人過的日子嗎!”
他到底是穿書過來的,對“指揮官”的負面情緒沒有喬治亞那樣的原住民那麼強烈。
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指揮官”是個很典型的故事反派。
這人平民出身,卻有着遮掩不住的天資。無論是出生的邊緣小星還是最初加入的邊防軍隊,所有人都把他當作未來的希望。據說他那時還很開朗,身邊有許多朋友。
後來位高權重,統帥所有軍隊後,不知道怎麼就變态了、扭曲了,變得多疑冷血,獨斷專行。
他依然戰無不勝、功勳卓著,身上卻多了很多争議。
比如許多場後世軍事家無論怎樣也無法複刻的勝利、導緻一支精銳全部折損的遲來支援、在星艦親自下令槍決摯友、以及……血洗同盟軍的那個雨夜。
堪稱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紀小遊倒覺得“指揮官”挺遺憾的。
不是洗白。
從創作者身份出發,他就是單純覺得那個出現在隻言片語中卻張揚恣意的驕傲少年才該是這個人本來的樣子,隻是不知自什麼時候起,就從他身上消失不見了。
宋連旌望向窗外一片明媚陽光,表情沒什麼變化:“既然在那個位置上,就要統領全局、制定戰略、執行戰術。人類和異種的戰争艱險,他當然要在一線。這都是職責所在,理所應當。”
“可他做元帥的時候,好像比我還小幾歲,到死都很年輕。”
紀小遊感歎着,思維忽然跳躍至其他地方:“書裡說太空軍會事先存好遺書,如果出了意外會自動發出。那位元帥的死就迷團重重,你猜他的遺書會發給誰?”
是和他多年同窗,在前線生死與共的前太空軍司令,如今半隐退的聯邦軍事學院校長?
是和他一路扶持,為彼此擋過子彈、扛過風刀霜劍的現任聯邦元首?
還是研發出智能系統,卻纏綿病榻,得知他死訊不久也撒手人寰的智械之父?
不管最後結局如何,他們都曾經是親密無間的朋友,為理想并肩而戰。
“衛陵洲。”沉默片刻後,宋連旌說出一個名字。
“誰?那個醫學天才?”紀小遊吓了一跳。
他狐疑地看向躺在床上的長發青年;“你真的比我還不懂那段曆史,淨瞎猜。他倆關系差是公認的!”
這兩個人性格不合,理念相悖,聽說第一次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偏偏在前線共事了相當長時間。民間傳聞,他們針鋒相對,關系差到冰點,如果不是因為雙方對聯邦的作用不可或缺,早晚會搞死彼此。
“把遺書發給衛陵洲,除非他們都瘋了。”紀小遊總結。
“合理,他倆本來就是瘋子,”宋連旌理直氣壯,“當然,衛陵洲精神更不正常。”
紀小遊:“……6。”
宋連旌把人怼到無話可說,心滿意足地閉目養神曬太陽,任由貓貓伸出爪子戳他的臉。
四五輛公務黑色飛梭駛來,懸浮于空中,成片陰影投射下來,遮住日光。
宋連旌:?這又是哪一出?
他搞不明白,也懶得管,發燒燒得他骨頭都痛,好不容易快睡過去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
是喬治亞。
“出事了!宋先生還在嗎?”
“他有點發燒,已經睡了。怎麼了?要我去把他叫起來嗎?”
“不!這怎麼敢呢!”喬治亞連忙擺手,宋先生可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大佬,他生病的時候,自己怎麼好去打擾呢。
隻是……這事确實非常棘手。
他糾結一陣,在紀小遊的建議下,三言兩語講了講今天的大麻煩。
就在剛剛,修理師工會的人浩浩蕩蕩地來了。對于一般的機械機甲修理店而言,他們有相當高的管理權限:認證營業資格、進行定期核查、以及開啟強制清算。
他們今天來,正是因為本季度鹹魚修理店營業額度不夠,店裡又沒有執照修理師,資質不足,要被強制關停。
工會要回收這片土地,肅清原有的員工。
喬治亞郁悶:“店長和周哥有修理師執照,他倆還有我們這兒的會計每年這段時間都不在,從前沒因為這個出過任何事。他們今年隻是走得稍微久了一點,但到不了工會來找茬的地步。”
工會,土地,強制清算……
紀小遊猛地回憶起原著中的一段劇情。
男主的垃圾回收生意越做越大,他想要擴建垃圾場,卻受到了來自釘子戶的阻力。但他很快得到了貴人的賞識,解決了問題,事業即将步入新台階。
這段劇情沒用太多筆墨描寫,具體時間紀小遊也記不清。能有點印象,還是因為當時共情了被趕得無家可歸的修理店員工。
誰能想到,上個大學的功夫,他就從讀者變成了局内人?
“有完沒完了!”他憤憤地說。
是啊,有完沒完了!
宋連旌生無可戀地盯着天花闆。
他好不容易找到個包吃包住還讓養貓的好地方,還沒來得及享受一天幸福生活,怎麼就要被關停了?
不,這不行!
宋連旌披着被子艱難爬起來,推開房間門。
“小喬,工會的人還在大堂嗎?”
“在的,您要親自過去?”喬治亞瞬間驚喜萬分。要知道,宋先生是一位修機甲的高手,有他在,工會的刁難一定能迎刃而解。
紀小遊:“……”
哥們兒,你不姓喬吧。
還有那邊那個病号,你着急也沒用啊,發着燒到處亂跑,還想不想好了!
宋連旌感受到他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被子:“我蓋着被子呢,就跟小喬過去一會兒。”
他頓了頓,熟練安慰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