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風平浪靜。
夏槿将顧洵奶奶做的每一道菜都發自肺腑地稱贊了一番,一邊吃着,一邊和顧洵奶奶一言一語地聊着這些年的生活,隻不過都是挑好事講。
隻不過從頭到尾都沒跟顧洵講一句話。
顧洵坐在夏槿對面,安靜地吃着飯,時不時被自家奶奶提醒,在夏槿講話時跟着點幾下頭。
夏槿摸不透他,吃過飯想進廚房幫忙,就被顧洵奶奶拉出去,讓她去客廳坐坐,順帶把顧洵喊進了廚房。
“你惹小槿不開心了?”顧洵奶奶将顧洵拉到一邊,低聲說。
“啊?”顧洵一愣,幫奶奶将餐盤端到洗手池裡,放水,悶聲說:“沒有。”
“剛剛小槿來時還好好的。”顧洵奶奶擦了擦手,嘟囔着說:“這裡我來吧,小槿難得來一趟,你多陪陪他。”
顧洵洗着碗,沒聽進去,他抿着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說多了。
過去的那些事既然已經過去,那就不應該再在夏槿面前提。
平白地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這和張楊有什麼區别?
“顧洵,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顧洵奶奶沒聽到他的回複,不滿地拍了下他的後背。
顧洵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無奈地笑了下,說:“奶奶,我這多久才回來一次。”
“洗幾個碗,又費不了多少時間。”
哪怕過去和夏槿聊一會兒天,顧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該說的不該說的,他今天都一股腦說得幹淨。
也不知道夏槿現在怎麼看自己。
下午那短短的幾句話,已經将他的心迹剖析得明顯。
顧洵不想因為自己心迹的表露,給夏槿造成什麼困擾。
“你真惹小槿不開心了?”顧洵奶奶皺着眉,忿忿地看了眼顧洵,最終還是妥協道:“算了。”
“本來還想讓你今晚跟小槿回江州的。”顧洵奶奶無奈,“現在看還是算了吧。”
“回頭小槿再惹小槿生氣,就不好了。”
“……”
考慮到夏槿還在客廳,顧洵洗碗洗得很快,等到調整好心情走到客廳時,就見夏槿提着包靠在門邊,見他過來,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我得走了。”
這麼快?
“不再坐會兒?”
“現在七點,我開回江州,都要十點半了。”夏槿說,“明天早上還要去公司加會兒班。”
她目光越過顧洵,朝着廚房和顧洵奶奶打了聲招呼——“奶奶,我得先走了。”
顧洵奶奶聽到這話,連忙擦幹淨手要出來送她。
“沙發上那個袋子是普洱茶餅,我送給奶奶的。”夏槿低聲提醒道。
顧洵眉端緊了下:“你幹嘛這麼客氣。”
“我不會跟你客氣,但這不還有奶奶嗎。”夏槿坦然地笑笑:“就當是我謝謝奶奶,今天給我炖了我愛喝的玉米排骨湯。”
正說着,顧洵奶奶已經走至身側,有些惋惜地問她:“小槿,怎麼不再坐會兒?”
“不了奶奶。”夏槿說:“回江州還有點事。”
顧洵奶奶叮囑:“那你路上小心些。”
“到家了跟顧洵說一聲。”
顧洵送夏槿上了車,透過車裡的燈光,看着夏槿系上安全帶,正想着要不要再說些什麼,就見夏槿搖下了副駕駛的窗戶,張了張嘴說了什麼。
顧洵疑惑地走上前,想聽得清楚些:“什麼?”
“中秋快樂。”夏槿的聲音袅袅,帶着若有若有的笑意,飄進觸不可及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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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溪走這麼一趟,生活好像的确有了那麼點不同。
中秋後的每一個工作日都在為即将到來的時裝周做準備,夏槿操心着大事小事,偶爾得空,夏槿還是會不自覺地想到顧洵。
在挂念他脖子上的傷的同時,也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該不該鼓起勇氣再往前走一步。
“總監,這是時裝周發給我們設計部的票根。”阿念拿着一沓票在她面前晃動了下,拉回了夏槿飄遠的神思。
夏槿靜靜地回過神,接過阿念遞來的票根,數了下,十五張,“你有朋友想來看嗎?”
去年的時裝周是WOULD回國的第一場秀,夏槿讓宋夏幫忙,找門路在社交媒體提前三個月預熱,最後秀場一票難求。
“有啊有啊。”阿念雀躍地點點頭。
“那你分給底下幾個小設,要是有剩下的……”
“給公關部讓他們分給我們合作的時尚媒體和雜志?”
“不用。”夏槿說:“那些運營和公關部早就聯系好把票送過去了。”
“不缺這麼幾張。”夏槿想了下,還是撕了三張備着,她的秀場宋夏一向作為時尚媒體出席,隻是她手裡的票,向來都不占雜志社的名額,由夏槿親手交給她,他們雜志社也能空出一個名額多帶個人。
正想拿起手機問宋夏什麼時候有空,手機便震動了起來,夏槿朝阿念揮了下手讓她先下去,等門被帶上,才接起了電話。
是夏臨。
“你又怎麼了?”夏槿問。
她心裡有些不安,夏臨在江大二醫實習,過去一個月她因為夏臨走進江大二醫兩次,兩次都沒碰上什麼好事。
“姐。”夏臨的聲音聽着有些狼狽:“剛才有一個病人吐我身上了,你能給我帶身衣服不?”
“……”夏槿忽覺得氣短。
“咱媽呢?”
“跟爸一起回南溪看爺爺奶奶了,你不知道?”
“……”
夏槿還真不知道。
從南溪出差回來的這三天,除了中秋那晚她回家吃了頓飯,其他時間都睡在了公司邊的單身公寓。
“……”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