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紅镯子被甯卿揣在身上,分明是那麼冷的物件卻燙得她發疼,那天的晚飯她一口也沒碰。
镯子沒有送出去,走廊裡的翻糖蛋糕也被人遺忘。
林淮熙和張佳欽中途借故離席,出了公司,林淮熙喝了酒不能開車,張佳欽給他當司機。
“林總,接下來怎麼辦?賽還沒比呢,隊伍先散了。”
張佳欽語氣冷淡,扭動車鑰匙。
“你想辦法把半決賽的時間延後,之後再說吧。”
林淮熙沒喝多少酒,卻似乎很累了,他阖上雙眸,不再說話。
公司的宴會廳依舊燈火通明,喻頌今已經吐過三回了,其餘人也都不太清醒,萬伯華打車把孫筱眉和孫老闆都送回去,郭蔚也有人來接。
人來人往,燈火分明還是一樣的亮,卻覺得一切都冷淡下來。
甯卿把喻頌今扶到工作室的沙發上,這些天喻頌今睡在公司的時候更多,這裡的沙發寬敞,樓下交通也方便,還有好吃的包子鋪,除了有些甲醛味,别的都挺好。
隻可惜以後就不能常來了。
他的眼神有些遲鈍,看着最近才剛剛填滿的屋子,幾不可聞地笑了笑,“我得...趁現在多呆一會,以後就不是我的了。”
從天花闆上的燈管、角落裡的茶幾再到桌上的投影儀、玻璃窗裡的音響,喻頌今的目光最後看向坐在窗邊的甯卿。
好像她一直坐在那,從沒有離開。
甯卿就坐在喻頌今之前坐過的那個小闆凳上,看着樓下黯淡無光的包子鋪還有空無一人的街道,路燈站在黃暈的燈光裡,隻有飄過的落葉才帶來些細碎的聲響。
“你怎麼還不走?”喻頌今忽然問。
他總是在趕别人走這件事上很在行,因為他早就知道沒有人能永遠陪着他。
沒有人教過他該怎麼愛别人,書上也沒寫過,他總是學不會,當他開始依賴一個人,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他總是要把這個人一次次的推開,隻有這樣,他才能占據主動權,才能免于被别人傷害。
隻有這樣,在她真的離開的時候,他才不至于太難過。
甯卿回過頭看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将他抱在懷裡。
“我不走。”
甯卿怕他沒聽見,或是怕他不信,就又說了一遍,“我不走。”
她覺得懷裡的人似乎在顫抖,就抱得更緊了些,硌得她自己都有些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牆上的鐘響了一下,喻頌今終于伸出手回抱住甯卿,他死死拽住她的衣裳,像是抓緊了一顆救命稻草,稍稍放松,就會被淹沒、窒息。
甯卿聽見他帶着鼻音說:“我...再也不想過生日了。”
山川湖海散夥的事被張佳欽壓了下來,除了那天晚上飯桌上的人之外,還沒有其他人知道。
喻頌今卻以為這件事公司已經對外公布了,他僅僅用了一個晚上就調整好情緒,第二天照老路去接單送外賣,卻沒想到直接被人偷拍下來,傳到了網上。
流量這事實在是玄學,就那麼一段偷拍的視頻,連喻頌今的臉都是模糊的,竟然不到一天就有上萬的浏覽量。
山川湖海主唱喻頌今送外賣的熱搜詞條像坐火箭一樣沖上榜單前排。
“求一個這麼帥的外賣小哥哥。”
“點到他可以順便讓他唱首歌麼?”
......
諸如此類的評論滿天飛,當然也有說得不好聽的,罵山川湖海賣慘博眼球,又買熱搜占據公共資源。
張佳欽實屬冤枉,他就在公司閑坐着,什麼也沒幹,自從勢頭開始不好,他已經開始琢磨着怎麼跳槽了,這樂隊眼見就要散夥,他恨不得轉移火力,怎麼可能引火上身呢。
其實平時喻頌今那頭盔帶得很嚴實,輕易不會被人發現,巧就巧在,那天他有一單跑去城邊的彙通駕校,那邊交警他就把頭盔摘下來透了透氣,還遇見了個熟人。
喬大治在彙通幹了快三年,已經是金牌教練,他耐心不發脾氣,很多學員沒大沒小,甚至拿他開涮,他也不計較。
那天他帶了兩個女學員練科二,一個在前面練,另一個就在後面坐着,兩人關系不錯,總結伴來學車,一個紮馬尾,另一個齊劉海。
中午學員就點頓外賣湊合一下,下午接着練,“齊劉海”拎着剛到的漢堡坐到後面,跟“紮馬尾”說:“你看我遇到誰了!山川湖海的主唱!”
紮馬尾湊過去看了看,“你這是偷拍的?臉都看不清呢。”
“對啊,他真人可帥了,你要不去看看,應該還沒走遠。”
紮馬尾搖搖頭,“我可不去。”
齊劉海又把手機拿給駕駛座的喬大治看,“教練你看!”
喬大治皺着眉,接過手機,“什麼啊?”
“一個樂隊的主唱,長得可帥!”
喬大治盯着屏幕看,眼睛緩緩睜大,背更駝了,“喻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