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事?”
王婷雙手撐在床沿,躬着身,似是想離何願近一點:
“鎮子上的中學,辦了個免費的學習班。支教的老師專門抽出晚上的時間教村民識字。聽說學末有個考試,隻要通過了考試還能留在鎮子上當志願者,包吃包住的。”
“真的?”
何願驚喜非常。她吹幹淨了鉛筆上的粉末,遞給了王婷。
緊接着,她拿起掃帚彎身掃着鉛筆屑,确保着每一片都被掃入了竈膛裡,到時能被柴火燒個精光,就不會讓家裡人發現。
王婷翻開了本子空白的一頁,一筆一畫的寫着:
“明天就要報到了。我把地址寫給你,到了鎮子上,你就拿着地址去問路。上課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到九點……”
似是想到了什麼,王婷眉頭皺了起來:
“你來得及去嗎?村口最後一趟去鎮子的班車是九點。你怎麼去啊?”
何願也泛了難。
七點她還要做活,緊着做完也得八點了。八點偷摸着出家門,從村口坐班車去鎮子上都要一個小時。
何願長長的歎了口氣,她的眸中凝着一絲堅定的光,念道:
“總有辦法的。”
村口唯一的路燈照着石牌上的村名。
聚集在光源旁的飛蟲在光暈裡不停的繞着圈。
七點才過幾分。
天色已經暗遍了。
何願将本子和筆塞在了褲子口袋裡,仔細的扣好口袋邊的扣子。她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腳上都換上了一雙布鞋。
不再耽擱,她直接邁開步子朝夜色中狂奔而去。
總會有辦法的。
何願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跑着去。
她一天不歇的早早把活做完,為了就是能提早一些出發。
脫離的光源的道路什麼也看不清。
崎岖的泥巴路滿是石子,薄薄的鞋底讓每一步都隔着腳心。要是遇上了過大的石塊,整個身子都要差點因崴腳而傾倒下去。
即便已經習慣了在黑夜裡奔跑,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何願越跑越慢,喘息越來越大。
揮汗如雨之下,心髒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以她現在的速度,怕是下課了都跑不到鎮子上。
何願鼻子有些酸澀,眼眶溫溫熱熱的。也不知是汗還是淚,她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
沒有時間讓她悲愁什麼,還有時間就不能浪費。
就在她調整好呼吸即将繼續狂奔時,身後一束燈光印着她的影子越靠越近。
摩托車停在了她的身旁。
側首間,她方好與騎在車上的人四目相對。
高大的身影罩在她身旁,濃眉下的那雙眼睛就像暗夜裡的星辰。
今日他在白色背心外加了件軍綠色的外套,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了盤着筋脈的半臂。
肖縱擡起手指了指前方,似是在問她是不是要去哪裡。
何願點了點頭。
肖縱伸出大拇指反手指了指摩托車的後座。
隻見何願稍顯猶豫了片刻後,直接撐着摩托車跨坐在了肖縱身後。
她雙手撐在他堅實而寬厚的肩膀上,抵近他的耳朵:
“我要去鎮子上!”
肖縱點了點頭。
他扯起腰間的衣服,示意她抓穩。
感到兩隻手慢慢的揪在了他的腰間。
隻聽摩托車轟響聲鳴起,塵土飛揚。
車燈鑽入夜色深處化作星點。
而後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