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為了她去不要命的賺錢。
她不想看他變成這樣。
為了自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她已經欠他太多了。
她已經還不清了。
幾近于吼喊的聲音終于讓他聽到了她的話。
那隻錯落着傷疤的手微微一顫,無措的縮了回去。
他靠回了床頭,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低垂的頭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但與曾經聽到這句話後表達出的倏然冷漠截然不同,此時,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拘謹得不知如何是好。
少女起身大步離去。
掩閉的門發出輕響,空蕩的室内隻剩下一個人。
肖縱靠仰在床頭,渙散的眸光并不焦距的落在天花闆上。
她說。
她與他不熟。
是啊,他們不熟。
她不應該和他這樣的人扯上關系。
他不應該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試圖靠近她。
他們隻能維持于不熟的關系,這樣才是最好的。
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就是想對她好。
不留餘力的對她好。
是因為她曾經幫過他嗎?
是挖夜蟲時投來的勺子?是她為他出面證明清白?是她在路邊為倒地不起的他包紮傷口?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在她給予他從未感受過的善意那一刻。
就像是在那從始至終都昏暗冰冷的世界投來了一束暖光。将小小的一片冰層融化瓦解,露出本有的土地,長出新芽。
他沒有别的念頭。
他隻想她好。
挂鐘的哒哒聲已在腦海深處形成了慣性的巡回。
肖縱也不知道自己就這樣睜着眼坐了多久。
忽而,病房的大門被再度打開。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何願已端着一碗馄饨坐在了他的床邊。
少女捧着冒滿熱氣的不鏽鋼碗,用勺子攪動着湯面的蔥花。
那雙長睫毛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此時正泛着紅。
她舀起了一隻鼓囊囊的肉馄饨,鼓着腮幫子在嘴前吹涼,而後小心翼翼的遞到了肖縱的唇邊。
肖縱看了看眼前的馄饨。
又看了看沉着臉的何願。
“啊——”
何願似是示意他張開嘴,催促一般的又将勺子往前伸了伸。
他試探性的微微打開唇。
一口含住不鏽鋼勺,将馄饨吞入了口。
“護士姐姐說沒人照顧你,你一直沒吃東西。你都不知道餓的嗎。”
她在自顧自的念着他聽不到的話。
他就這麼呆呆的望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她喂上來的馄饨。
“那些錢大部分是你的賠償金,拿出一部分請個護工也好啊,你就這麼一個人硬撐,不餓死也得渴死。”
“肖縱!”
他知道她在叫他。
他回過神來應着她的眸光。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再也接不下裡頭堆滿的眼淚水。
泛紅的眼角逐漸濕潤,凝出晶瑩的水珠子,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别去挖死人金了好不好。你要是答應我,我就收下你的錢。”
她擡起胳膊,用短袖沿擦幹了臉:
“就當是我向你借的,以後連本帶利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