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車門上的手忽而停滞不動。
她鬼使神差的回過了頭,向輪胎店内望去。
冷白的光照之下,堆滿器械的店鋪裡略顯雜亂。
手工打磨的聲音并無規律的斷斷續續傳出。
尋覓的目光順着那個聲音,終于凝在了一個蹲在一旁弓身做事的背影。
身型壯碩的男人穿着印有店名的工裝外套。因體力勞動而并不畏低溫的高高掀起袖沿,露出了粗壯而肌肉分明的小臂。
修長的雙腿忽而伸展起來,他站直了身,在置物架上翻找器具。高大身軀遮阻過他頭頂的光線,在地面映落出一個巨大的陰影。
恍惚間。
眼前的背影似乎與腦海深處的烙印相重疊。
她着了魔般的去比對那個輪廓,又拼命攝取着極度形似而産生的悸動,去填補内心深處因過載的思念所留下的深淵巨坑。
就在何願目光觸及到那人耳朵上架扣的助聽設備時。
她瞳孔緊縮,呼吸屏止。
血液極速灌入心髒,驅動起了劇烈反應。砸在胸膛的巨響震耳欲聾,燙熱灼燒着她的眼眶,酸澀從眼底沖湧。
她還未來得及邁出腳步去上前确認自己的猜測。
手機鈴聲像斧刃般猛然斬斷她的思緒,迫使她回歸清醒。
何願匆匆翻找出手機,接通了署名為“莫老師”的來電。
“願願,什麼時候回家。”
電話那頭,溫柔的聲音克制着一分炙熱,努力維持着往日平靜。
然而她心在别處,回應的話語顯露出幾分潦草。
“莫、莫老師。我馬上回來。”
或許是因為這個較為疏遠的稱謂,他稍有一頓,燃在言語間的火光逐漸暗淡:
“……好。肚子餓了吧,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莫老師。”此時,她才将注意牽回:“以後您不用做這些,我來做就好。”
“你開車慢一點,路上小心。”
他沒有給出确切的回應,隻是放柔了聲音,重塑了暖意:
“我等你。”
何願将手機收回,當再一次擡起頭時,方才的人影已無蹤無迹。
她大步向前幾近奔跑,在跨入輪胎店後環顧四周,焦急尋覓。
吞咽聲撕裂着她的耳膜。
深重的呼吸湧入鼻腔,涼至肺腑。
應該是認錯了吧。
一定是認錯了。
他怎麼會在州央……
握在布包肩帶上的手越捏越緊,紅潤的指尖摁得泛白。
她平複着翻湧的情緒,用一聲苦苦輕笑,澆滅了一番可笑的妄然猜測。
她作罷一切假想頹然回身。
就在擡眸之際。
隻見白冷冷的燈光下——
她所想見到的那個人,剛好與她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