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詩是好,可到底還是少了熱鬧氣。”明力隻笑,“今日月明星稀,又何來北風?”
明行葵隻夾菜,明力說的話,她一律沒放在心上。
“春詞,這些日子跟先生可有學詩,念一句讓爹爹聽聽。”明力喚她。
明行葵有些猝不及防,而後站起來,明行可略略有些擔心的看着明行葵。
“老爺,春詞才剛認了字,還沒學幾句詩……”小沈氏聞聲,想要勸阻,卻被明力攔下來,“慈母多敗兒。”
隻這一句話,小沈氏頓時開不了口。
明行葵隻覺得有些奇怪。
明力剛才念那句詩的時候,看着小沈氏的模樣是無比神情,而此刻卻冷冰冰的,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明行葵腦海中飛快的翻着自己已經所剩無幾的記憶,下意識念出了這一句,倒是把身邊的明行誠和明行可都驚着了。
明力眼裡這才帶着幾分笑:“這詩才有幾分熱鬧的意思。”
明行葵見周圍人的反應,暗暗心裡叫不好,忙又道:“都是隋先生教我的,就記了這一句,旁的全忘了。”
明力沒再說,俨然有幾分醉意。
這一頓飯吃的有些潦草,晚上明力歇在鴛鴦廳,扭頭看丫頭給明行葵拿湯婆子,眼裡有些迷離道:“春詞,從前一直跟着你的那個愛穿綠衣的丫頭怎麼不見了?”
符嬷嬷給明行葵抖了抖鬥篷,聞言動作稍稍凝了凝。
明行葵心裡泛起一陣惡心,轉頭帶着燦爛的笑:“父親是說綠蠟嗎?綠蠟年紀到了,已有相看好的人家了,跟不了我很久了。”
明力愣了愣,原本身子靠在榻上,聽了明行葵的話正要說什麼,張了嘴一時半會沒說出來。
符嬷嬷忙給明行葵披了鬥篷,又親自給明行葵撩了簾子。
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下起毛毛細雪,明行葵沒動,依舊是剛才那副笑意瞧着明力。
明力一身酒味,眼神有些遲疑,一張俊秀的臉此刻在明行葵眼裡卻顯得格外泛惡心。
明行葵收了眼,擡步朝外頭走去。
符嬷嬷跟着明行葵走到外頭,璎珞見外頭下雪了,忙拿了傘出來遞給明行葵。
符嬷嬷替明行葵打了傘,送了明行葵幾步路,直到走到湖邊的亭子那,明行葵一轉頭,隻見鴛鴦廳的燭光漸漸遠成一小塊,這才對符嬷嬷笑道:“嬷嬷不必再送了,一會雪下大了可不好了。”
那傘瞧着有些重,撐開又大,傘面畫着杜鵑花,血色的花瓣被雪緩緩落下,符嬷嬷乘着傘,偏着明行葵,明行葵站在傘下身上肩上未沾上一點濕,符嬷嬷半個身子在外頭,肩上也落了細雪。
符嬷嬷卻是沒說話,手裡撐着傘,半晌才輕聲道:“你們先下去,我有幾句話要和四姑娘囑咐。”
幾個丫頭面面相觑,繼而退下。
明行葵心裡隐隐約約察覺到符嬷嬷預備要說什麼,隻是站在原地不動。
“姑娘,您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符嬷嬷輕聲道。
符嬷嬷沒有說的直白,可偏偏就這單單一句話,明行葵卻明白了。
她沒說什麼,隻是笑了:“嬷嬷還是早些回去吧,外頭冷了,娘親那還需要您。”
明行葵說罷,喚了丫頭朝前走了。
符嬷嬷站在原地瞧着明行葵的背影,一瞬間隻覺得明行葵格外陌生,是說不上來的那股感覺,明明依舊是自己從小看到現在的姑娘,可偏偏好像就哪裡不對了。
符嬷嬷站在雪裡,想着剛才明力無意間說的那番話,又想到明行葵讓紅燭給自己傳話,替綠蠟挑好人家。
這些一瞬間好像都詭異的連上了,可。
明行葵不該有這個心思,更不該有這個想法啊。
明明隻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
符嬷嬷在原地歎了口氣,一時間隻覺得心頭悶悶的,說不上的悶。
如果都是巧合,那便好了。
都是巧合吧。
畢竟綠蠟也到年紀了。
符嬷嬷這麼想着,費勁将剛才想到的事情從腦海中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