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蠟姐姐。”小穗見眼前的綠蠟沒有之前瞧見過的那般好模樣，頭上有些亂，臉上也是蒼白，隻有一雙眼睛依舊是亮的。

“是不是幹媽讓你來找我的？”綠蠟盯着她道。

小穗點了點頭：“全嬷嬷讓我來喊姐姐過去。”

“來找我什麼事？”綠蠟緊緊盯着小穗不放。

小穗被綠蠟瞧的總覺得哪裡不舒服，低了頭回道：“這，我也不知道，全嬷嬷隻讓我來喊姐姐過去，隻說有事找。”

綠蠟聞言擡頭思索了一會，目光又落在小穗身上。

小穗心裡一時間隻覺得眼前這個綠蠟同那日無意間在紅梅樹下撞見的綠蠟不像一個人。

而此刻，也隻有那一雙眼睛是一樣的。

小穗這樣想。

綠蠟沒再瞧她，眼睛落在窗外，一頭烏黑的秀發有些亂糟糟的。

“你去同幹媽說，四姑娘這邊離不開我。我便不去了。”

小穗應了便出去了。

綠蠟一人待在屋裡，一時間腦子裡事情便湧上心頭，紅梅樹下，也包括全嬷嬷隔三岔五的喊自己去外院給明力送東西，這一切的一切，綠蠟雖然不是人精，可長久的在這樣的後宅院裡待上幾年，傻子也能瞧出來這是為着什麼。

隻是綠蠟不明白，太太年紀這樣輕，雖說是流了個兒子，可到底日子長着呢，全嬷嬷為什麼起這樣的心思。

而且，若是真有這樣的心思，為什麼偏偏又是自己。

綠蠟抱着膝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想不明白。

*

晚上又是合家團圓的日子，明力沒再喝酒，吃了些便回去處理事情，隻說同僚臨時來訪，約到外院書房。

明力一走，鴛鴦廳内的氣氛也涼了一般，幾位姨娘依舊單獨坐了一桌，衆人不溫不熱的用了飯，也便散了。

明行葵帶着青山預備回榮月軒，明行可和陳姨娘跟着，三人一路從鴛鴦廳走到湖邊，又一路繞了後路，窄窄的小道鋪着青石闆，明行可和陳姨娘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陳姨娘面帶着笑，忽見明行葵身上的披風松了，又給她系緊了些。

“謝謝陳姨娘！”明行葵沖她露了個大大的笑。

“四姑娘客氣。”陳姨娘也笑了。

明行可撇撇嘴，故作吃醋道：“你瞧姨娘多疼你！”

明行葵知道明行可說的是玩笑話，忙也回道：“姨娘疼我，更疼三姐姐。”

明行可這才稍稍仰頭露出一絲笑，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對明行葵道：“等明天咱們去二姐姐那喝茶吧，上回不是說二姐姐得了新茶嗎，咱們可别忘了。”

明行葵被明行可這麼一說才想起來這回事：“二姐姐身子不好，又是冬日，咱們别去打攪了……”

“你不去我自己去！”明行可暗暗斜了明行葵一眼，快步走到她前頭，又一手拉了陳姨娘，“姨娘，咱們快回去！”

陳姨娘有些無奈的看着明行可，對明行葵道了别。

從小路一出來，天空中便是一輪清明透亮的月亮，明行葵稍稍舒了口氣，一時間隻覺得請涼涼的，思緒也放幹淨了，比起在鴛鴦廳那火盆供着的春日，明行葵還是喜歡外頭，雖然冷，但更覺得清醒。

出了小路便是滄浪亭，四周俱是假山石，明行葵四周轉了轉，身後的青山瞧了瞧頭頂的月亮。

“四姑娘，咱們回去吧，外頭天冷了。”青山道。

明行葵點了點頭，隻覺得心裡也痛快了些，擡步往前走。

剛到榮月軒，院裡灑掃的小丫頭都安安靜靜的做自己的事，便是看見明行葵也都沉默行了個禮便下去了。

明行葵和青山面面相觑，紅燭站在廊下不住的瞧着，見到明行葵的身影忙快步上前走了出來。

“四姑娘，您可算回來了。”紅燭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全嬷嬷來了，就在裡屋坐着呢。”

明行葵也一愣，怪不得剛才在小沈氏那沒瞧見全嬷嬷的身影，明行葵還想着莫不是又出去到禅山寺祈福了？誰知居然先一步來了榮月軒。

明行葵沒再說話，提了裙擺跨步上了階，一塊長方的匾額上面刻着三個字，‘榮月軒’。

明行葵瞧了一眼，又看了看紅燭，輕聲道：“綠蠟呢？”

紅燭明白，也湊到她耳畔：“您下午讓我去找綠蠟姐姐，綠蠟姐姐那時身子正不舒服，眼下身子應該好了。”

明行葵點點頭：“讓她過來一趟。”

紅燭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