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是這裡。”宋溪抱着手臂,冷眼瞧着聞朝。
他們在一處市郊降落,目之所及可見燈火通明。一切光明都觸手可及,這是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市區,絕對是會經常占據營銷号某個版面,被衆人口口相傳的“宜居城市”。或許不久之後又會被打上“最安全的城市”标簽,成為不辨深淺者心之向往的“好地方”。
飛行艙剛一降落,聞朝就睜開了眼睛,從放倒的椅子中起身。工學座椅舒适宜人,給他緩解了不少的疲憊。
在這一路上當其他人将全身心的注意力投向四周維護安全時,隻有他睡得最香。頂着衆人羨慕嫉妒的眼光,聞朝慢慢悠悠地起身,将休息後的滿足展示給所有徹夜難眠的人,惹來他們的冷眼。
“我還以為你會睡死在這裡呢。”
宋河身後跟着的那群人已經整裝待發,不過被他叫停了。
“你們就不用跟來了。”
“可是,先生,我們要确保您的安全。”
聞朝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們“主仆對峙”的場面,一副随時可以拍手叫好的模樣讓宋溪氣的牙癢癢,恨不得直接給他踹下去跟大地相伴。
“我和他一起去,其他人全部原地待命。”
說罷,宋河狠狠地瞥了一眼聞朝,示意他跟上來。
“這個莊子是你的?”聞朝看着宋河從滿滿一車庫中貌似随意地挑了一輛駕駛器。
“租的。”
“你不用換一身衣服?”
“裡面有。”
“你真的肯帶我去?”
“假的。”
“不用幫我準備個假身份什麼的?”
“……”
宋河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無比痛恨不久前欣然答應帶這人來的自己。
“有什麼問題你就問,不要跟我玩這些彎彎繞繞的遊戲。”他斜眼怒視聞朝。
聞朝為他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他們都不是你的人吧,這樣不聽話。”他擡起下颌朝外面示意。
其實在宋河與他那群保镖的相處過程,聞朝始終覺得有些違和感。直到剛才保镖對宋河私自增加的行程提出了異議,他這才琢磨出點兒什麼來——保镖或許不止聽從宋河一人,準确來說是有人對他們的控制權限在宋河之上。
“你不怕知道的太多後會被我滅口?”
“那你會嗎?”聞朝面上絲毫不顯擔憂。
“現在當然不會,以後可就說不準了。”宋河心想,即便他放過了聞朝,但是其他人卻不一定,尤其是見識過聞朝肚子裡那些彎彎繞繞的人。但讓他想不明白的是聞朝為什麼會對他釋放信任的暗示,如果他的感覺沒有出錯。
宋河在駕駛艙中換了一身休閑服裝,看上去并不打眼。畢竟他們要去的地方可不是一個需要驚豔四座震撼全場的地方。去那裡的大多數人心中還不一定怎麼渴望着低調再低調。
或許有人可能會奇怪,為什麼想低調卻還要“買樂”呢。因為對于大多數普通人來說,能夠“有幸”找到那方“極樂淨土”,冒着将自己“不堪”的一面暴露的風險,同時又享受着“人間極樂”。将隐未隐、将洩未洩,猶如走在懸崖邊緣,一面是讓人踏踏實實想要守護的陸地,而一面又是兩人驚顫不已卻又向往至極的雲端,極大反差帶來的腎上腺素飙升——那是至高無上的快樂。或許這就是那些遊蕩在喧鬧中做着肮髒勾當的人心中未宣之于口的隐秘吧。
當然,這也許隻是普通人的做法。畢竟除了普通人外,也許其他人根本就不介意像全天下昭告自己在這裡的“惡行”,他們隻會認為這是标榜自己與衆不同獨一無二的一項簡單遊戲罷了。
“請出示會員卡。”
聞朝看着頭上的标牌——“CIRCUM俱樂部”。俱樂部地處城區最邊緣的一角。不過繁華的城市基礎還是為它四周帶來了很多人流量,哪怕現在已将近深夜。
守在門口的兩個迎賓着裝一絲不苟,給人一種非常正規可信的錯覺,盡管他們總是冷冷地對待每一位來客,或許這就是俱樂部有的底氣吧。
宋河正将兩張署了不同名姓的會員卡交給迎賓用機器檢驗,聞朝也在案子打量他們。這兩個人雖然看上去跟酒店門口的迎賓沒甚區别,但是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他們也是“練家子”。
聞朝怕引起懷疑,所以将四處打量的眼神收斂起來。他接着手環的反光看到了門口正上方的兩個紅點,這是他改裝過的手環,可以通過鏡面反射接收并由其中的傳感器元件檢查微型攝像頭。
會員檢驗正式通過,兩張卡也被還了回來。現在聞朝按照卡上的名字叫做“張陽”,而宋河的則是叫做“宋溪”。
長長的走廊中,還安裝了幾隻安全檢測儀,重重篩選,比他們這裡出口到其他行星的食品檢驗看上去還更加可靠(畢竟要是檢驗流程不嚴的話,某些商品可就沒辦法出口到其他行星賺更多的錢,隻能變成“垃圾”抛給比爾姆星群的“土著人”食用了)。他們跟流水線上的面坨子一樣走過一道又一道“檢測口”,但凡讓一旁監視他們的人發現檢驗機發出安全提示,恐怕後果都是好不了。畢竟來這裡的人心中都該做到有數,什麼該帶什麼不該帶自有計量。
索性聞朝在駕駛艙内已經将身上的東西卸下了,當時宋河隻是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原來是在這裡等着他呢。
如果自己沒有警覺,将身上原來那些裝備都帶來,那恐怕今天就栽到這裡了,不僅連門都進不去,恐怕出來的時候都得橫着出來。
他笑着看向宋河,仿佛對他沒有提醒自己的事情絲毫不在意。
宋河則是毫不虛心地與他對視,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二人都是各自心懷鬼胎。
聞朝心中想道,宋溪這樣“痛快”地帶自己來這裡果然沒安好心。雖然他自己更沒安好心。
過了剛才安靜的可以聽見回聲的長廊,總算窺見了吵鬧的一隅。昏暗的燈光在長廊的一端正迎接他們。地方是見不得光的,裡面自然不會有多明亮。
“怎麼樣,這裡還不錯吧。跟着你兄弟我走,保準你在這兒‘賓至如歸’。”“宋河”拉着聲調,同時嘴角還噙着笑,活脫脫的纨绔子弟相。
“宋哥你這可就算小家子氣了,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都跟你提了那麼多次你才帶我來,難不成不把我當兄弟。”“張陽”回以微笑,同時還拍了拍他宋河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簡直是标準的狐朋狗友,動物園裡的狐狸和狗來了恐怕都要說一聲自愧不如。
“啧,你這是什麼話,我要是不把你當兄弟,我還不帶你來了呢。”宋河說着朝四周望了望,見附近沒人,小聲地附在張陽耳邊說道:“這裡可不是想來就來的,我也是憑着這些年上了不少的‘貢’,東家才多給了幾分薄面。”宋河招呼來一個服務生,引着他們朝一個方向走去。
張陽湊上前,“這不是跟你開玩笑嘛。”,他好奇地打量四周,“果然還是跟着宋哥能見大世面呀。”
“這算什麼大世面呀,你可别寒碜我。”宋河吊兒郎當地跨着步子往前走,活脫脫把這一段路走成了傷患複健。
“還有更有意思的等着咱們呢。”
盡頭是一扇描金邊的巨型雙開門。門雖然關着,但是透過縫隙隐隐約約能夠聽見裡面歌舞升平,可真當你仔細聽去,又發現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就好像裡面的狂歡褪去了一層裝飾華麗的外套,也不過是泡影一宗而已。
“兩位先生請進,如果有什麼需求,裡面的工作人員一定會及時為您提供幫助。”服務生客氣地說完這些,就用工作卡進行了一系列的驗證操作,目送他們進入後才離開。
“怎麼樣?這個地方的好戲永遠都在後頭。”
聞朝聽宋溪的話好像意有所指。他剛才看到宋溪迅速地展示了一場“變臉”的好戲,為了不讓這裡的人察覺異常,隻好也跟着代入“張陽”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