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路上，光是暗處的監控器他就發現了62個。此外，這裡還有數不盡的監聽器，還都是高保真的。恐怕越往裡走，這些設備的數量就會越多。

他想，如果這家俱樂部背後的人想通過人力監控所有的賓客肯定是不現實的。他們必然有一套專門的系統來操控這些設備，同時起到檢查篩選的作用。

如果能找到背後操作系統的位置，他這樣想着，但說的卻是：“我期待着呢。”聞朝擡起頭，站在門口掃視全場。

在他身後，一個門牌赫然貼在牆上“SWAP GAME RESERVE FIELD”

“預備場，宋哥，這是什麼意思啊？雖然我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也是有些人脈在這的。預備場有什麼意思，都說主場的才好玩。”他說着用手肘碰碰宋河，笑嘻嘻地說，“進不去了？”

旁邊一個剛好路過的人聽了這話略帶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看來這位也隻是道聽途說個一二，不知道這裡的水渾。主場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沒有身份、地位哪個過去沾了邊兒的不得讓人給轟出來。

就算他們能順利進去，那也得遵守這的規矩，帶上個伴兒才好玩。

如果沒帶伴侶呢，那就從預備場裡挑一個呗，反正俱樂部裡最不缺的就是商品了。

宋河佯裝痛心疾首，“你到底是聽你那幫狐朋狗友的還是聽我的啊？”說的好像他不位列其中似的。“不在這裡挑倆人，一會兒進去了，是換我還是換你呀？”

“哦，明白了。”張陽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上去非常期待接下來的旅程。

“看見沒，那邊一排。”宋河帶着張陽向東側走去。

眼前的大廳裝潢華麗，濃濃的歐式宮廷風。拐過東側一扇可以并行三四人的隔門，又出現了一條“流水走秀台”。

為什麼說它是流水的台子呢，因為有源源不斷的身着各色服飾、腰間佩戴編碼牌的人從台上經過。台上裝備齊全，可坐可行可卧，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向台下推銷自己。而台下還有不少為之歡呼的聲音，他們大呼号碼，用手中的選擇器選擇他們“心儀”的物品，呼聲高的将被帶到更東側的拍賣廳進行拍賣。

門邊站了一排的工作者冷眼旁觀台下的激情，好似精準的工作機器。他們見有新客到，将選擇器分發給聞朝和宋溪二人後，再度回到原來的位置。

也許在其他地方這種對顧客視而不見的行為是不敬業的表現，但在這裡絕對是會讓每位顧客感到舒心的行為。畢竟沒有哪頭善于僞裝的禽/獸願意讓别人看見自己褪下人皮的模樣。

“這裡都是評級為S的貨，你不管看上了哪個就直接選，今天我請。”宋河财大氣粗地表示。

“讓宋哥破費了，那我可就真不客氣了。”張陽得到了身邊這位“錢袋子”的承諾，于是毫不客氣地将打量的眼光放在台上。

看着整個台子上的裝着各異的人，張陽心中泛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他眼中的人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一件件貨物，身邊擠滿了等待在超市門口，打算門一打開便一擁而入的買家。沒有人覺得奇怪，因為他們隻是在買貨而已，而已。

直到他将視線移到台子旁邊的角落中，聞朝的心髒仿佛瞬間停滞了，震驚帶來一種奇特的麻木感順着脊椎爬上大腦的神經末梢，頭發絲仿佛都跟着抖了抖。他不可思議地看向那邊，跨過瘋狂的人山人海，與那個他無比熟悉的人對立相望。

這回就連宋溪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宋溪皺眉。

聞朝恍恍惚惚聽見宋溪的聲音，他還清楚自己目前處在的境地。

聞朝也發現了他正在看自己，近乎狼狽地撿回自己的假笑。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鎮定了，說：“沒事，我選好了。宋哥，你一定要幫我找來他。”

宋溪聽了他的話，朝台上望去，“哪個？”他也非常好奇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會讓聞朝露出那副表情。

隻聽聞朝說：“是哪那個站在角落裡的那個人。嗯，不對，是那兩個。”因為他突然發現，旁邊的那位也算是半個熟人。

“你還挺貪心的嘛，還兩個。行，今天就滿足你。欸，不過他們好像不是參選的貨。”宋河後知後覺地發現，“不過，隻要你想要，都包在我身上。”宋河看着角落裡那兩個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他想，這小子眼光還挺不錯，這兩個人都挺對他的胃口。隻是，不知道聞朝選他們是個什麼緣由。

趙知返注視着聞朝走向他，神色讓人看不透。他覺得現在的局勢愈發艱險。準确來說，自從他到達伏加索後，一切的局面都開始失控了。

他從楊宗楠那裡知道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後，行色匆匆地往回趕。結果回去後，就發現沈哥已經放出了聞朝這條線。

至于自己是如何在沈哥他們都被迷惑的情況下追來，想必聞朝現如今也知道了答案。

當聞朝走到他面前時，場面一度陷入沉寂。就連一向廢話較多的宋溪也識相地閉上嘴。

“你是客人還是‘商品’？”聞朝率先開口，開門見山。

“我沒有号碼牌。”趙知返回答道，“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是什麼都無所謂。”他說着走上前去，表現出親昵來。

“我要點你去主場。”聞朝明白了趙知返的意思，他也不甘落後地走上前，“說吧，你多少錢？”他仰着頭，認真地打量着眼前的這位“商品”，仿佛是一個投資人在認真查看股市走向，由此看自己的投資到底值不值當。

“這個數，”趙知返比劃了一個數字，“相信我，你不會吃虧的。”

宋河在一旁似乎是有些看不慣他的做：“雖說我這兄弟長得是不賴，但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當成商品來賣，我還真是頭一回見這麼沒骨氣的‘顧客’。”宋溪眼神中無不透露除嘲諷來，隻不過這眼色是對着聞朝去的。“要不還是算了，哥回頭再給你找更好的。有句老話說的什麼來着‘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

“就這兩個吧，權當是給宋哥省錢了。”聞朝發現趙知返一直釘着自己看，忍者不自在說。

“用你給我省錢。”宋溪嘀咕兩聲，然後說：“行，那就這兩個吧，然後趕緊去主場。玩完了這場還有别的場要玩呢。”

“你呀，還真是……”宋溪沒有接着說下去。他又不傻，當然看得出這三個人認識，跟聞朝認識還能找到這裡來的，能是什麼身份？他們的用意他自然也就能猜到一些。

于是這四個人就“各懷鬼胎”，結伴而行，朝着主場走去。

其間，聞朝走在前面。說實話他有種“毛骨悚然”、“身後一涼”的感覺，趙知返在他身後一直在看他。當然也可能是周遭裝了太多的監控器導緻他下意識的抵抗。

趙知返看着聞朝的背景不知正想些什麼，許茗山走在最後，雖然看似清閑，實則也是緊繃着神經。

隻有宋溪将一個氣大才粗的“大/款”演的活靈活現，“沒心沒肺”地思考一些彎彎繞繞的東西。

聞朝将趙知返給他的那張卡留在身上。當初他跟着宋溪經過基地監控中心的門口時就已經意識到那裡安裝了檢測儀。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除了沈儒秉給他的監聽器外，就連那張卡也順利地通過了檢測。

這使得他生疑，不過聞朝一時間猜不透那東西的來曆，隻了解它的部分功能，比如“複制”。提到這個功能，不禁讓他會想起許其頌逃跑時用的工具。不過，現在他對這玩意兒又多了一些了解——監控。要不是趙知返這麼順利地找來，恐怕他還真不會往這方面想。

不過，令他琢磨不透的是，這個俱樂部要經過長時間的考察才能進入，趙知返跟那位禁/毒大隊的警官如何在短短一段時間混進來的。

除非——，除非他們早就已經混入了這個俱樂部的内部。隻是，在之前的每一次讨論中，趙知返都對這件事表示毫不知情，沒有将絲毫信息透露給他。

标有“SWAP GAME”幾個血紅字母的标簽貼在那堵雪白的牆上，刺眼，同時刺痛着人心。即便是自诩“作惡多端”的宋溪也瞧不上這種勾當，覺得那些東西礙眼的很，其他人自然不用多說。

與之前一樣，有人為他們開門。

聞朝看着緩緩被推開的厚重的門，他忽然想起了從新聞裡看到的那張照片上少女笑靥如花的臉和在少年宮小路旁發現的少年那張蒼白的臉。

兩張面孔交映着，真相恐怕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