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快速抹去，笑了笑轉身上車。

……

車停在老秦家院子裡，秦生田“丢丢丢”跑出來，就見除了文禮和他媽，還有個提着包袱的老漢。

想到這是他手底下的小弟，秦生田的臉笑得像一朵菊花：

“這是鄭老弟吧？包袱給我，你忙着下，文禮，快扶一下你老叔。”

老鄭受寵若驚。怪不得胡大妹子和秦家侄子都是好心人，原來家風就是如此啊。

反正秦生田這一頓熱情招呼，老鄭本來的忐忑都給吓沒了。

這會兒看誰都是好人。

老鄭是要安置在老院子的，這個之前家裡就讨論過。

老院子三個炕，堂屋，文禮那屋和老太太那屋。

胡玉鳳本來是想讓他和大哥住堂屋的，老鄭一聽吓得擺手。哪有幫工住主家堂屋的，他覺得老太太那屋就挺好。

但老太太那屋文禮是打算和豆腐坊聯通的，最後就住到文禮原來的屋子。

屋裡的鋪蓋都有，原來的舊桌子闆凳也沒搬過去，楊秀還留了一個木箱子，正好給老鄭放零碎。

老鄭看着幾人忙前忙後，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又感動地想掉眼淚。

收拾好東西，胡玉鳳和老鄭說了幾句話，就把人交給秦生田，讓他帶着熟悉熟悉環境。

秦生田樂呵呵接手，拉着小弟的胳膊一處處介紹。

胡玉鳳了了一樁心事心情愉快，可一想起大哥就覺得頭疼。罷了，正月再問問他的打算，要是不願意來就讓他一個人先待着。

老鄭在秦生田的帶領下熟悉了環境，心裡不免佩服，聽生田老哥說他家從一窮二白幹到這樣不過五年，簡直太厲害了。

而且他通過觀察也發現了，家裡都是胡大妹子做主。一個婦道人家能撐起一個家，他這個大男人都有些自慚形穢。

他雖說六十了，可這個年頭六十也是壯勞力。隻要幹得動，就要往死幹，這是這個時代老人的精神綱領。他又是個有眼色的，見秦生田提草就幫去幫忙，閑了就自覺地打掃羊圈，打掃牛圈，路過見狗拉個粑粑就立馬收拾。

秦生田看他這勤快的樣子心裡更加滿意，閑了就拉着他歇一歇喝口水，聽聽他吹噓。

隻自己一個人吹也沒意思，他也問老鄭的情況，老鄭老老實實交代了，聽得秦生田心裡自得又可憐，對老鄭又好了幾分。

幾天下來兩人都快形影不離了，見狀胡玉鳳也放下了心。

……

地上的雪化了又落，落了又化，兩個月的時間飛快，又是一年臘月底。

二十六這日，秦家給幫工正式放了假。

早上秦文禮拉着老鄭，一同帶着的還有老秦家發給他的年禮：四斤豬肉。

秦生田和老太太也跟着去了，還是秦文禮提議的。這幾年他和母親整天往外跑，父親和奶奶就像個留守老人一樣，一直看家。鋪子買了兩年了，兩人還連鋪門朝哪裡開都不知道，這次幹脆帶上逛一逛。

兩人聽罷很高興。老太太見孫子想着她，一邊穿衣服一邊抹眼淚。秦生田則幾下穿好，飛速上車，一副誰叫他都不下來的架勢。

胡玉鳳簡直沒眼看，瞧給他吓得，她都答應了怎麼會反悔。

上了鎮上老太太還好，秦生田看啥都稀奇。也是，任誰四五年都沒上過街，怕都是這幅摸樣。

給三個老人一人十塊錢，打發他們去轉悠，秦文禮撸起袖子站在櫃台前。

客人送走一茬又一茬，三個老人這才笑呵呵回來了。

“吃了啥？”秦文禮見秦生田的嘴角還挂着星星點點紅油，笑着道。

“羊肉，館子裡的就是比咱家做的好吃。你鄭叔死活不願意花錢，還是我直接給要了才願意的。”秦生田道。

老鄭有些不好意思，文禮給錢推辭不過，他就想攢着一會兒偷偷放鋪子裡，卻不想秦老哥非得讓他吃羊肉。

“鄭叔，這錢就當是我提前給的壓歲錢，你就能拿着花，别舍不得。”

說完他又看向老太太：

“奶，你呢？”

“餃子麼，還是那個媳婦，兩年多了人家還記得我，特意給我多舀了兩個。”老太太也笑，笑容裡有吃到心愛的食物的滿足，也有被人記挂在心上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