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芝在旁邊扶着杜文蹊的腿,“别怕,我瞧杜伯伯人挺溫和的。”
“那是對你,”杜文蹊輕歎一口氣,“你信不信,一會兒他肯定要親自打我手闆。”
“小七小七,”杜文蹊使勁兒抓着屋檐,“别抖啊,我要掉下去了。”
莊滿額頭都冒汗了,“叫你平日少吃點兒,要是小唐我就不會抖。”
“我這跟吃沒關系,”杜文蹊下巴尖兒往房裡一挑,“我這是随我爹。”
“快快快,我爹轉頭了!”
杜文蹊猛地往下一蹲,莊滿支撐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杜文蹊從上面砸下來,連帶着唐懷芝也摔了。
三個人不敢叫喚,一骨碌滾起來便要跑。
一擡頭,杜丞相已經來到了眼前。
杜文蹊嘿嘿一笑,“爹,你來啦。”
杜丞相嘴角一抽,先是一手一個,把唐懷芝跟莊滿給拽起來,又把手伸到了腰間。
瞬息之間,牛皮帶玉扣的腰帶便解了下來,往空中一揚,一聲脆響。
杜文蹊跟個小泥鳅似的,咕噜滾到一邊兒,爬起來就往李大人身後跑。
由于閃躲及時,身手靈活,經驗豐富,隻臀部中了一皮帶。
李大人被拽得一個踉跄,硬着頭皮擋在杜丞相面前,“杜丞杜丞,您消消氣。”
“文蹊他天性赤誠,有些少年人的脾氣都是正常的,訓誡幾句便罷了。”
杜丞相不愧是開國老将軍,準頭極好,皮帶硬是繞過李大人,抽在了杜文蹊肩膀上,邊使勁兒邊嚷嚷,“赤誠個屁,正常個球!”
李大人被杜文蹊拽着滿院子跑,“這這這,杜丞,您要注意言辭。”
杜丞相又甩了一下,“老子已經很注意了!”
李大人身闆瘦削,抵擋不住,杜文蹊看準空隙,蹿到了唐懷芝身後。
杜丞相把皮帶卷了卷,指着唐懷芝,“賢侄,你閃開,這沒你事兒。”
唐懷芝把杜文蹊護在袖子後面,朝杜丞相露出個笑臉兒,“杜伯伯,您消消氣,别給打壞了。”
杜丞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行,今兒要不是懷芝護着你,老子把你屁股打開花。”
好容易勸住杜丞相,李大人拉着他去喝茶,又好言好語地把人送走了。
杜文蹊挨了好幾下,肩膀上有些紅腫,給學正要了藥酒,讓唐懷芝拿着藥棉給他揉。
莊滿拄着下巴,一臉愁容,“本以為六哥兇,可跟青藍哥比起來簡直溫和太多,跟杜丞相一比,簡直是頂頂溫和的了。”
唐懷芝努努嘴,“青藍哥不兇!”
莊滿“哦”了一聲,“也就你覺得不兇。”
杜文蹊拍拍莊滿的腦袋,“沒事兒,我爹這雷聲大雨點小,他要真想抽誰,早皮開肉綻了。”
“那也腫了呢。”
唐懷芝手上很輕,眉頭也擰着。
杜文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幾天便好了,回去還能裝裝可憐,讓我娘給點兒私房錢。”
冬去春來,唐懷芝也十四了。
今年恰逢科考,還未開始,對于狀元的讨論便開始了。
國子學私下裡有人開了賭局,好些學子都來押注。
人選其實不難猜,頭幾回的前三甲,都是出在國子學狀元堂,那裡聚集了大盛最優的學子,在國子學,一直以升入狀元堂為榮。
今年的三甲尤其好猜,狀元堂的譚喬聲、韓成知,以及蕭氏門閥的蕭望。
今日便是殿試之期,連楊先生都在猜這回的新科狀元。
午後,唐懷芝三個人一起去恭房,一路都在争論狀元是誰。
杜文蹊解着褲帶,說得很笃定,“一定是韓成知啊,那可是天之驕子,三歲習文四歲習武,五歲讀遍天下聖賢書啊!”
莊滿把他往旁邊擠了擠,“你就吹吧,又不是親表哥,成日挂在嘴邊,快跟小唐一樣了。”
唐懷芝“哎”了一聲,“啥就跟我一樣了,我也沒說青藍哥中狀元啊!”
莊滿點點頭,“也是,那你押誰?”
“譚喬聲啊!多好看,一定能中!”
唐懷芝至今都記得小時候看的那份京城小報,對譚喬聲記憶深刻。
尤其是在國子學見過幾面,覺得人比小報畫像更俊之後,便對于他這次的科考充滿了信心。
“那我也跟着你押他,”莊滿道,“反正不押那個蕭望。”
三個人并排把着鳥尿尿,杜文蹊眼睛往下一瞥,吹了聲口哨,“小唐長大了啊!”
“啥呀?”唐懷芝往旁邊挪了一步,“你别亂看。”
莊滿嘿嘿一笑,手把着甩甩,“我的最大!”
“嘴硬吧你,”杜文蹊系好褲帶,兀自去旁邊洗手,“小雞仔兒!”
“你才小雞仔兒!”莊滿跟着在水盆裡攪了攪,“我昨兒做夢了!”
“是嗎?”杜文蹊頓時來了興趣,忙攬住他的肩膀,“跟我說說,夢見哪個姑娘了?”
唐懷芝洗完手,把水珠往倆人身上彈,“你們咋都做夢了?”
莊滿被他倆拽着,硬是把昨晚的夢給說了一遍。
一路回到桂花院,臉都臊紅了。
學舍裡出來好些學子,一邊議論一邊往外跑,說是去看狀元。
三個人把莊滿的美夢放到一邊,也跟着跑了出去。